很多年後,我太爺提起這件事兒,還是耿耿於懷,這到底是誰的錯?太爺一直認為,都是他的錯,要是當時答應幫瘦子,也就不會發生這樣的悲劇了,每每提及,就像刀子捅了他的心窩子。
當時,太爺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再遇上這種事兒,無論自己身處怎樣一個境地,都不會再推脫,有多大的能力,就使多大的勁兒,自己父親費盡心機教給自己的東西,也該讓它起些作用了。
蕭老道似乎也覺得不是個滋味兒,拿出些銀兩,讓胖和尚到山外鎮上,買了兩大一小三口棺材,不過,當時沒有現成的小孩兒棺材,耽誤了一天時間,棺材鋪老闆連夜打造了一口。
瘦子和他兒子的屍體,再次刨出來,一家三口都成殮上,再次下了葬了。
等太爺他們埋好棺材回到村子裡的時候,衚衕口又圍了一群人,走到近前一打聽,原來,那些債主們聽說趙家死絕戶了,都過來搶東西了,搶不到的,就佔他們家的破房子,因為這個,那些債主們還差點兒打起來。
蕭老道頓時搖了搖頭,招呼我太爺他們,“都別看了,走吧,這世道,也就這樣兒……”
回到寺院,我太爺和蕭老道商量,等吃過午飯以後,想到山那邊的小河附近看看,三個孩子之前就是在那裡丟的魂兒,那地方應該有啥不乾淨的東西,除去那些東西,也能告慰趙家全家的在天之靈。
“好。”蕭老道點頭答應,“不過,白天沒啥可看的,要是真想去看,咱深夜再過去,那才能看見東西呢。”
深夜,子時,蕭初九和蕭十一已經睡下了,蕭老道想把他們醒起來,幾個人一起去,卻被我太爺攔了下來。太爺對蕭老道說,咱只是去轉一轉,又不是辦什麼事,就讓他們睡吧。
於是,蕭老道和我太爺兩個人出去了,很快的,他們來到了小河邊,從山根底下開始,順著小河往下游走。
這條小河不是太寬,與其說是小河,不如說是小溪更恰當,河面只有不到兩丈的寬度,因為是在夜裡,看不出河水有多深,不過,從水流的聲音來判斷,不會太深,因為一直有嘩嘩的響聲,要是河水深的話,就不會有響動了。
順著小河朝下游走了有半里地的光景,河邊逐漸寬敞起來,左邊山脈距離小河越來越遠,小河周圍更是出現很多齊腰深的雜草和影影綽綽的大樹,夜裡看著這些雜亂無章的大樹,個個像張牙舞爪的怪物,加上週圍寂靜荒蕪,走起來挺瘮得慌。
這時,蕭老道停了下來,盯著河邊的幾棵樹看了看,我太爺見他停下,也停下來朝幾個棵看了看,雖然黑,但太爺看出來了,這是幾棵垂柳樹,枝繁葉茂,看樣子能有幾十年了。
蕭老道看罷,也沒說啥,轉身繼續朝前走了起來,走了大概能有十幾步,突然,從他們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哎,等等我!”
兩個人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我太爺回頭就要朝身後看,蕭老道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別往後看,這深更半夜、荒山野嶺的,喊咱們的肯定不是人。”
我太爺點了點頭,明白蕭老道的意思,深更半夜,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不能回頭,一回頭,魂兒就會被人喊去,最好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太爺對蕭老道說道:“蕭兄放心,這種小伎倆,對付普通人還可以,對我是沒用的。”
這時,他們身後又叫了一聲:“前面的人,等等我……”
兩個人還是沒回頭,也沒停下,蕭老道看了我太爺一眼,“為什麼對你沒用?”
太爺回道:“因為我爹說過,幹我們這行的,自有天佑,只要不違背行規、不做傷天害理之事,鬼神不敢相侵,就像官差與盜賊,沒有盜賊不怕官差的。”
蕭老道聞言,笑了笑,“還是謹慎點兒好,那三個孩子,還有那個瘦子,保不齊魂魄就是這麼被人喊走的,適才我看那幾顆柳樹附近,風水不錯,那裡一定有墓冢,咱身後這玩意兒,應該就是從那裡鑽出來的。”
太爺說道:“咱今天出來,不就是為了找這些東西嘛,現在它自己出來了,咱難道還要躲著它不成?”說著,太爺停下腳步,赫然把身子轉了過去。
蕭老道一把沒拉住,太爺轉過身之後,就見在他們身後,跟著一條飄飄忽忽的白影,太爺見狀,剛要厲聲喝問,誰知道,白影化作一道白光,“嗖”地鑽進了河邊的草叢裡。
到底是個啥,太爺沒看清楚,不過,他不管這是個啥,當即大喝一聲:“還想跑!”拔腿就追。
蕭老道這時聞言,連忙也把身子轉了過來,不過,他什麼都沒看見,連忙問我太爺:“老弟,你看見啥了?”
太爺這時已經跑出去好幾步遠,回了一句,“不知道,反正有個東西。”
“那、那你不能這麼追呀!”
太爺回道:“不追怎麼抓住它,你要是怕了,就在原地等我回來。”
蕭老道頓時大叫:“誰怕了,窮寇莫追,你這麼追下去,保不齊會出事兒的!”
太爺沒理會蕭老道,這時他已經離開河邊,追進了亂草叢裡,蕭老道頓時一跺腳,衝這我太爺的背影大叫道:“我總算知道你是怎麼殺死的龍王了,你就是個不計後果的莽撞鬼!”蕭老道拔腿也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