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燕子飛走了,卻來了幾隻嘈雜的烏鴉。郭驍驍佛袖而去,與不知是非的人爭辯,說再多都是白費口舌。
兩姐妹徹底將窗戶紙捅破,郭芊芊不肯收手,子衿坊在玲瓏坊的打壓下日漸消頹,繡女們哀聲怨道,終於到了不能不反抗的地步。
然而,郭驍驍仍心有餘悸。
袁少誠為她為什麼還不動手,她說,畢竟是郭家出去的人,族譜上還有郭芊芊的名字,下不去手。
既然郭驍驍一念執著,袁少誠就沒有再說什麼了。郭驍驍將訴狀壓至箱底,子衿坊一連幾月只有寥寥數人。
這樣的狀況維持了三年。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三年後的子衿坊依託著郭府的富饒,除了門前冷清之外,其實沒有太大的變化。
然而三年對於郭驍驍來說,真是無比的漫長。這三年裡,她每天給郭老爺上香,假裝郭老爺還在,給郭老爺添置一雙碗筷。
這三年裡,子衿坊人心動盪,她經常安撫繡女,子衿坊這才沒有瀕臨倒閉。
三年後的郭驍驍二十一歲了,成熟了也“老了”,錯過了婚嫁的最佳時期。
本以為不會再有人上門說親,她也做好了終生不嫁、侍奉雙親的準備,但是從前那些媒人又來了。
還是上次的朱家、蘇家和顧家,這幾家仍不肯放手。若是在三年前,郭驍驍可能還會相信他們來說親時的說辭,什麼誠意求娶、關切寡女,其實都是狼子野心!
她跪在郭老爺的牌位前,雙手合十發下毒誓:“我郭驍驍就算粉身碎骨,也絕不會讓郭家的財產落入他人手中。”
可是,她如今尚未成家,後繼無人。她能撐幾十年,能撐幾百年嗎?所以一定要有後嗣!
仔細看看揚州城的各家公子,原本適合她這個年紀的,早都成了親,剩下的要麼就是老的,要麼就是太小了,一律不再考慮得範圍內。
杭州的陸三哥倒是不錯,他父親又和郭老爺是舊相識,但是他好像已經成家了,夫妻很恩愛,她怎麼能去破壞人家!
幾番焦灼,幾番顧慮,只剩下一人。
她起身跑到梳妝檯前,找出那個帶著丁香花味的香囊,掛在腰間。她立刻寫了一封信,叫小蘭親自送去藥鋪,緊接著自己梳洗打扮一番。
傍晚時分,郭驍驍正打算出門,突然想起什麼,找到那把畫著菊花的油紙傘,這才出門。
她猜想袁少誠肯定會先到幾分鐘,所以故意掐著時間去故里茶舍,這樣不會顯得太心急,也不會顯得太倉促。
他見到她時,忽覺眼前一亮。她長髮披肩,裙襬搖曳,面板嬌嫩、眼睛明亮而有神,總覺得是精心打扮過的。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她腰間的香囊上。
“你今日的樣子很美。”他笑道。
她嬌羞地低下了頭,轉移了話題:“我這次找你,是有要緊的事。”
“你哪次找我不是有要緊的事?”他反問道。
“是……”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幫了我很多忙,我真是過意不去。”
“所以呢?”他盯著她的眼睛。
“據我所知,你應該還沒有說親吧?”她探問道。
“你說這話像媒婆。”他面無表情。
“我………我守喪的時間一過,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便又開始騷動了。”她對上他的眼睛,緩慢的說道,“我……我思前想後,還是找不到一個值得託付的人。”
他還是沒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