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平陽南宮府始終大事不斷,連平陽知府也只能扶額嘆息。而今天,各位被軟禁的長老會成員,都被放出來,集中到祠堂。
因為,今天是南宮璞的族長繼任禮。其實,南宮氏並沒為族長繼任辦儀式的傳統。之前不過是在族譜上記一筆,而這次,半個月前就廣發請帖,邀各門各派、親朋好友,到場觀禮。
典禮上的儀式,是南宮璞與沈雪瑩共同商議的結果。雖然之前,承銳突然跑來告訴南宮璞‘奶奶的藥碗裡有毒’。但這句話,對南宮璞而言,不過是一個孩子的胡思亂想。
辰時,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再等幾刻就是吉時。這次,不僅沈雪瑩站到了主母的位置,連沈家人也都各個有了主人的體面。
不知為什麼,南宮璞緊張起來。沈雪瑩站在他側後方,輕輕拉了拉他,讓他放鬆。南宮璞回她一個笑。
早在一刻鐘前,他們就隱約聽見哀樂聲,此時倒是更清晰了。南宮璞皺皺眉,這個日子是早就定下的,怎麼會正好碰到別人家的喪事?也不對,這一片都是南宮氏的產業,祠堂周邊更是無其他人家,怎麼會有人辦喪事從這裡過?
南宮璞看了眼沈雪瑩,沈雪瑩也皺著眉,細聽外面的聲音。
不多久,祠堂的看門人神色慌張,匆匆跑了進來,幾步走到南宮璞身邊,小聲道:“大公子,不好了,是二公子回來了。他、他正在向祠堂這裡來,還帶著很多人……”
“你說什麼?”沈雪瑩一把拉過還在慌張稟告的看門人。
“夫人、夫人。”看門人更緊張了,“他們、他們抬著棺材來的!”
南宮璞一愣,可祠堂外圍觀禮的賓客已經騷動起來。南宮璞不顧沈雪瑩的阻攔,匆匆向門外走去。
門外,一行四、五十人,全部粗布麻衣,隊伍前是七對白幡,更有好幾個喊靈人喊著什麼,時不時對天撒著紙錢。南宮瑾一身重孝,眼角淚痕,走在他們後面,身旁是馬車馱著一口黑色的楠木棺材。
扶靈的還有酈松然和六名堂主,而姚芳渟、南宮琬、付青雙都以家屬的身份走在了棺材後的隊伍前列,隊伍後傳來悲愴的嗩吶聲。
南宮璞見此情形,衝出祠堂,直接擋在隊伍最前面。整個支隊伍,被迫停在了離祠堂大門幾丈外。
南宮璞眼光穿過所有人直直盯向南宮瑾,怒喝:“你幹什麼?!”
南宮瑾也看著他,眼神悲傷,緩緩道:“四日前,家父過世。我們從莊家堡扶靈歸鄉。“
南宮璞劍眉倒立,厲聲道:“胡說!”
“我未蓋棺,大哥不想見爹最後一面?”南宮瑾看著南宮璞,連表情、語調都沒變。
南宮璞直接穿過隊伍,快步走到棺材邊。
“阿璞。”沈雪瑩匆匆趕來,急急拉住南宮璞。
南宮璞站住,並沒再推開棺蓋。酈松然看看兄弟二人,微微嘆氣,伸手推開棺蓋,輕聲說道:“姨夫在長寧鎮受了傷,被李墨救起,送到了莊家堡。這些日子,姨夫一直在莊家堡醫治。可是筋脈俱斷,撐了這麼久,還是迴天無術。”
酈松然看著躺在棺中的南宮定康,由莊家堡處理過的屍身雖死猶生,眼中又泛出淚。
南宮璞看向棺內的屍身,表情越來越凝重。只聽身後沈雪瑩冷冷的問:“若真是如此,為何不向平陽報信?”
“我知你們會有此一問。”莊俊賢從人群中走了上來,身後跟著杜嶺。雖然問這問題的是沈雪瑩,他卻看著南宮璞答道:“李公子送到時,世兄神志清醒,確實提出過要立即向平陽報信。但李公子攔住了,記得二人商量了幾句,世兄就答應暫不報信。”
“他們商量了什麼?”沈雪瑩追問。
莊俊賢仍看著南宮璞,“為安全計。南宮府中有外人潛伏。”
南宮璞眼中含著淚,轉頭看向莊俊賢,“世叔,是什麼意思?李師兄呢?”
莊俊賢苦笑,“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爹的。至於李公子,住了幾日,見世兄不見好,說有要事就匆匆離開了。”
“那個……”杜嶺舉了舉手,來回看了看大家,對南宮璞道:“那個,我要說個事。就是你娘,死的有些蹊蹺。阿瑾的意思是,開棺驗屍。”
沈雪瑩一聽,猛的轉頭對南宮瑾道:“娘已下葬多時,開棺是大不敬!你多行不義,已對不起南宮氏列祖列宗,有什麼資格決定開棺!”
南宮瑾看著南宮璞,“大哥,通緝上所有的事,我都沒做過。你可信我?”
“這不是什麼信不信的問題,”二房南宮定昌心中暗喜,帶著長老會眾人上前。“現在你就是待罪之人。你說你沒做過,就沒做了?可我們更信官府。”又轉身對南宮璞道:“我們長老會要大義滅親!”
“爹說,南宮氏從來沒什麼長老會!”南宮瑾看著南宮璞說。
“你說你爹說過,就說過了?我現在懷疑棺材中的屍體根本不是三哥。我三哥早在幾個月前就已下葬,這事全平陽、全天下都知道。南宮瑾,你真夠缺德的!”南宮定昌一臉鄙夷。
“昌叔說的對。公爹早就下葬,又怎麼會再死一遍?我不知你從哪裡弄來這具假屍體冒充公爹,又用了什麼手段讓莊家堡為你作偽證?我只知,你是官府通緝要犯,看在你與我夫君兄弟一場的份上,勸你馬上離開平陽。”沈雪瑩厲聲道。
南宮瑾終於看向沈雪瑩,輕聲問:“你為什麼要殺娘?就是為了讓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