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雲霽聞言,瞳孔一縮,臉上的不屑與嘲諷瞬間僵住,喉間像是卡了一根刺,進退不得。
他確實很早就知道了林知嶼準備下藥的事。替江逾白調換那杯酒的時候,也確實是存了想要看林知嶼出醜的心思。
但他只以為牧綏會大發雷地將林知嶼趕出房間,或是讓他在別的地方吃些苦頭,只要讓他知道什麼叫“自食惡果”就好。
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當父親氣勢洶洶帶著他和爺爺推開房門的時候,牧綏會毫無反抗之意地坐在輪椅上,眼神平靜地望過來,好像是故意想給他們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牧雲霽想反駁,想解釋,但看到牧綏那張冷淡的臉,心裡又止不住地想:我跟他說個屁,他愛怎麼想怎麼想。
“怎麼,那被雙雙利用的你就不蠢嗎?”牧雲霽反唇相譏。
牧綏倒是並未被這句話激怒,他漫不經心地靠在輪椅的扶手上,語氣冷漠又平靜:“我其實覺得很有趣。”
“就像是一潭死水中,忽然闖入了一條外來的魚。我很想看他能攪弄起多少風浪。”
他的手指緩緩地摩挲著扶手,似乎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嘴角都上揚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可偏偏是這副模樣,看得牧雲霽有些毛骨悚然。
他甚至覺得牧綏是身體障礙久了,連心理都出現了障礙。
牧雲霽打了個哆嗦,冷笑著“呵呵”了一聲,還打算再陰陽怪氣幾句,就聽到門外侍者敲門的聲音。
作為Aurora的代言人,他還要到晚宴現場發言。
牧綏淡漠地操縱著輪椅背過身,彷彿多看他一眼都是浪費時間。
牧雲霽回過頭看了他一眼,半晌後,故意冷哼一聲,唸叨了一句“你就繼續被他騙吧”,然後拂袖而去。
……
與此同時,晚宴大廳內。
富麗堂皇的水晶燈投下星輝般的光,婉轉的絃樂聲在大廳裡悠揚迴盪。賓客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端著香檳或者紅酒低聲交談,禮貌的笑容在臉上恰到好處地停留。
Aurora十週年的紅毯是公開的,但後續的晚宴卻很私密,現場見不到一個媒體。
林知嶼走入大廳的瞬間就感受到不少目光向他投射而來,他既裝瞎又裝傻地從人群中穿過,遇上打招呼的就點頭示意,即使一張臉都沒能記住。
好不容易摸到一杯飲料,他立刻就縮到了偏僻的角落裡,輕車熟路地把自己隔絕在了熱鬧宴會的透明屏障之外。
手機上的訊息源源不斷地彈出,陳辰正在實時為他更新他紅毯熱搜的討論度。
【陳辰:林哥,你現在真的是全網熱議!狂甩第二名好幾條街!你終於要好起來了嗚嗚】
【陳辰:現在全都在猜你的衣服到底是哪裡來的,已經有人扒出了牌子我靠,林哥你居然還有這麼壕的朋友,不會又是那位……】
【陳辰:但是很奇怪,我剛剛好像在外面看到溫逯坐誰的車進去了,那麼嚴重的黑料應該被封殺了才對,怎麼還能來,林哥你小心點,怪怕這人發瘋的。】
林知嶼喝了口杯子裡的橙汁,不著痕跡地在晚宴會場裡一掃,倒是沒有看到與溫逯相似的身影,於是又把注意力挪向窗外。
外面的夜色已經深沉,璀璨的燈光倒映在巨大的玻璃窗上。他能從玻璃窗上的影子中看到自己,禮服流暢的線條襯得整個人修長挺拔,手上輕輕撥弄開耳飾的流蘇,翠榴石在燈光下閃著星子般的光澤。
他搓了搓耳洞,想起牧綏幾小時前指腹碾過這裡的觸感,耳根不自覺地燒得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