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行幽幽醒來,看到的不是黑黝黝的山洞穹頂,而是白色的紗帳。
天早已經大亮,他此時置身於屋內,身上蓋著暖和的棉被,額頭處溼溼的,抬手一摸,是一塊剛換了沒多久的毛巾。
他的眼眸輕動,順著床沿往下看去,果然,那個小小的身影縮成一團正趴在床尾處睡著。
心底深處的那團火,好似越來越熱了。從前尚覺得還可以控制得住,然而現在,他已經不確定了……
“你醒了?”
察覺到殷行的動靜,時景敏感地醒了過來,她一臉倦容,顯然一夜都不曾睡得安好,但望著他時,她的眼中只有關切和在意,一絲一毫倦怠都沒有。
殷行心疼地看著她,雖不過一夜之隔,但他卻覺得她瘦削了許多。
“嗯,我好多了。你……你怎麼不好好休息?”
時景咧開嘴笑笑:“你昨夜燒暈了過去,要不是我一遍又一遍地給你換溼毛巾,你以為你能醒得那麼快嗎?”
她俯身上來,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笑得更濃了:“很好,燒退了。”
殷行這會兒除了覺得身子還有些軟,已經沒有昨夜那種身體沉重得快要死掉了那種感受了。
他四下張望了一番,問道:“這裡是哪?我們怎麼在這兒?”
時景笑嘻嘻地說道:“你猜。”
“猜?”
殷行見她臉上帶著幾分狡黠和得意,福至心靈,柔聲問道:“這裡是山凹?是章桓救了我們?”
時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假臉,目光裡滿是讚許:“我就知道你是個小機靈鬼,一下子就能猜到。”
殷行的耳廓又紅了。
他輕輕別過臉去:“男人的臉,不可以隨便亂捏。”
時景“噗嗤”笑了一聲:“又不是真臉怕什麼?再說,就算是真的,我捏一下又能少塊肉嗎?
我說,你這個人可真是雙標,你對我總是想牽手就牽手,想拉扯就拉扯,從來都不講究。但每回我要對你做什麼,你卻總有這樣那樣的教條。”
她斜睨他一眼:“分明自己就是個無賴,還要教別人淑女的規矩。”
許是因為共患難了一場,她與殷行的相處比之從前更熟捻了一些。
這男人雖然來歷複雜,心思也深沉,但對她卻很照顧,在關鍵時刻,居然願意以自己的肉身護她周全。要說不感動,那肯定是假的。
殷行抿了抿唇,半晌說道:“我是說,別的男人的臉,不可以隨便亂捏。”
他小聲嘀咕:“我又不是別的男人……”
時景不理他,開始說正事:“昨夜章叔叔已經與我相認,因我不知你想見他的真正理由,所以並沒有與他提起你的事。”
她說著,面色忽然肅穆起來:“你的猜測,可能是對的。”
殷行抬起頭來:“嗯?”
“這個山凹很大,並不像我們在山頂上看見的那樣,只有幾戶人家。”
時景想了想,繼續說道:“昨夜我跟著章叔叔入谷,天色早就很黑了,家家戶戶都點上了燈。我看見星河散落在整個山凹中……”
那密密麻麻的燈火,意味著這裡,可能有幾百戶甚至更多的人家。
若當真是避世,不該是這樣的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