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行低垂著頭,臉上的表情毫無波瀾,只是隨應著殿中的人行著禮,一絲異狀也無。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情有多麼雀躍和緊張,心有擂鼓,如同離箭出弦。
但死人堆中爬著活下來的隱忍,令他完全地隱藏住了自己的情緒,一絲一毫都不曾洩露。
就在眾人行完禮坐下的那一刻,他輕輕抬頭望了文昌公主一眼。
只這一眼,便就收回了目光。
夠了。
見她安好,便就足夠了。
他一顆心慢慢沉澱下來,很快最後一點激越的心情也如同小溪匯入江河大川,瞬時便消弭於無形。
“三皇子殿下到!”
“燕國使節團到!”
時景抬頭,看到肥頭大耳的三皇子蕭陌一臉春風得意地引著一群異域風情的燕國人進了交泰殿。
與她目光相接處,三皇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他身旁的慕容昭赫似有所感,疑惑地問道:“三皇子殿下,怎麼了?”
三皇子連忙說道:“沒什麼。昭赫兄,使節團的座次在右首,請吧!”
他深呼一口氣,儘量讓自己顯得得意豪放,昂首挺胸地從時景面前掃了掃衣袖,然後去到了自己的座上。
慕容昭赫何等敏銳,早察覺到了這細微的變化。
他坐下之後,壓低聲音對著隨從說道:“去找人問問,坐我們對面的少女是什麼人?她與三皇子之間有什麼過節嗎?”
隨從點頭,然後悄然地從後方退了下去。
慕容雁回的目光在慕容昭赫和時景的臉上來回地轉:“七哥看上那女子了?”
她皺皺眉:“七哥想知道那女子是誰何必費勁去打聽,問我便是了。”
慕容昭赫挑眉:“雁回知道她是誰?”
慕容雁回點點頭:“能坐在離慶國皇帝這麼近的位置,身份自然不可小覷,不是公主,便是郡主了。”
她接著說道:“七哥看到她身後坐著的那個男人了嗎?我剛進來時,聽到宮人私下議論,說慶陽郡主將她府上的男寵也帶到了宮宴上。”
慕容昭赫眉頭一皺:“你說,她便是慶陽郡主?”
燕人在時家軍手中沒有少吃虧,這些年來,死在時家軍將士手中的燕軍多如過江之鯽,不勝列舉。
這是朔世死敵。
雖然時彥卿死了,但燕國皇室對於時家的後人慶陽郡主的動態一直都十分留意。
聽說她驕縱任性,性子荒淫,今日一見,能將男寵帶入國宴的,也確實……有負時家少主的盛名了。
不過,時家軍後繼無人,這對燕國而言,卻是件大好事。
慕容雁回撅起嘴來:“我聽說京驛館留給我的房間,原本由申儀公主幫我妝扮,後來慶陽郡主一來,就撤了公主的裝飾。”
大燕國最最貴的九公主殿下,是草原上最美麗的明珠,居然被這個可惡的慶陽郡主如此欺負,這是平生第一回。
她望向時景的目光頓時起了一絲怨恨:“七哥,你要替我報仇!”
慕容昭赫安慰妹妹:“我們與時家軍的仇恨原本就不共戴天,這慶陽郡主,也必不會放過她的。只是雁回……”
他話鋒一轉:“在和談未成之前,你還要稍安勿躁。此番我們有求於慶國皇帝,若是搞砸了,那你我就都回不去了。”
慕容雁回雖然氣不過,但到底還是知曉輕重的:“七哥,你放心,我不會主動對她出手的。”
她想了想,忽然問道:“要不,七哥,你把她娶回去吧?等到了我們燕國,要怎麼折磨她,不都是咱們說了算嗎?”
慕容昭赫啞然失笑:“雁回,你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