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姨媽走後,立娟她爹那真是既當爹又當娘,裡裡外外就他一個人,這生產隊裡的農活要幹,什麼耕耘犁耙、鋤鏟播種等,孫老漢樣樣是行家裡手,拿得起,放得下,全都不在話下,從來不叫一個難字;可這家裡的活也得要幹,什麼洗衣服做飯,哄孩子,做家務等,也都免強能湊合著幹。
但是,這家裡的縫縫補補、納鞋底、上鞋面、縫被褥等,這些細活幹起來,他可就覺得非常為難了。
當時,立娟的父親望著這三個可憐巴巴的兒女悲傷至極,他叫天天應,叫地地不靈,真是痛苦萬分。
這時,大軍的父母卻常經過來幫他料理這些,特別是劉嬸兒,她一下把立娟家的那些縫縫補補的細活全部包攬了下來,甚至連照看立娟和未滿週歲的立敏也都由劉嬸兒來幫忙做了。
這麼一來,立娟她爹覺得輕鬆了許多,看著三個孩子也都活蹦亂跳的,他心裡一下子豁亮了起來。但他一想,總要這麼麻煩人家鄰居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
於是便又萌生了續絃的想法,在當時的農村裡頭,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還算不太大,三十歲沒結婚的人多的是,想再找一個差不多歲數的人並不太難。可是,他卻考慮到,要是給三個孩子找個繼母,又怕後媽讓三個孩子挨打受氣,萬一再娶一個帶著孩子的,或者她們的後媽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以後這三個肯定要有罪受的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人們好說歹說,無論如何勸告,立娟她爹就是拿定注意,所以遲遲沒再續絃。
就在他萌生再續的想法之時,表姨媽帶著立娟的姥姥和她的表姥姥一起來到她們家裡。親人見面,免不了又是一場呼天喚地的悲哭。
立娟的姥姥摟著這三個小外甥男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止不住哭泣,劉嬸兒及街坊鄰居聞聲趕來,勸解了半天也不管用,老人家只道是女兒死得怨,丟下這三個孩子沒人照顧,越思量越覺得她們可憐,姥姥有心帶她們回姥姥家,可姥姥又有心臟病,有時候連自己也都顧不過來,別說再照看這麼小的三個孩子了。
就在立娟的母親出事的當天,姥姥得到訊息以後,當時就暈死過來了,到了醫院搶救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搶回了半條命,住院兩個多月,兒女出殯也沒敢讓她趕來。在住院的日子裡,姥姥天天以淚洗面,住院期間仍然時常犯病,為這,家裡人勸說不管用,醫生勸說也不管用,她嘴上答應不再去思量女兒的事,可心裡又怎麼能放得下喲?白髮人送黑人,這事沒落在自個頭上。
如今,姥姥好不容易看見了自己的親人,哪有不傷心的道理?她把這些天來的怨屈和對女兒的哀思,一時間全部化做成為悲傷的淚水,傾瀉而出。
劉巧仙和街坊鄰居們一見無法勸慰,又見姥姥哭的那麼傷心,在場的眾人也無不掉下悲切而同情的眼淚。劉巧仙解釋說:“哭吧,就讓她痛痛快快的都哭出來吧,這樣會更好受些。”
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表姨媽見姑媽老是哭個不停,怕姥姥的心臟承受不住,再犯了病可怎麼得了?
於是姨媽伏下身子對姥姥說:“姑姑你別這麼哭了,你看把這三個孩子嚇得,你要是老這樣,那他們怎麼辦?人死不能復生,姐走了,咱得想辦法照顧孩子們,得為孩子們多考慮考慮,應該想想他們以後到底怎麼生活呀?”
還是姨媽的勸說奏效了,姥姥終於止住了哭泣,當然,姨媽所憂慮的不無道理,全家人也確實該思考今後如何打算了。
人們坐下來商量的主要問題,就是今後怎麼安排這三個孩子的衣食住行、包括以後上學等生活。在坐的有立娟的親人們,還有街坊鄰居們,當然少不大軍的爹孃。
可人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了半晌,最終也沒能議論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方案出來。末了,立娟的表姥姥,也就是她的舅姥姥發話了:“各位親戚鄰居聽俺說句話吧。”
舅姥姥停頓了一下,等著人們安靜下來之後,她擦拭乾了眼淚,望了望大家。
“俺先自我介紹一下。”她指著立娟的姥姥介紹說:“這是俺的大姑子,俺是死閨女她妗子(舅母),閨女死的時候俺就來過,可能大夥兒不怎麼記得了。”
舅姥姥又指著姨媽介紹說:“這是俺家二閨女,高小剛畢業,在俺村裡當了名小學教師,這不,聽見她表姐出事了,就急急忙忙請了假趕過來,一直幫著料理完了她表姐的後事才又趕回去教書,可她回到家裡,就一個人關在屋裡捧著和她表姐的合影照片掉眼淚,經常是這樣。也是,她和她表姐倆人自小就是好姐妹,乍一走了,又丟下這麼三個小可憐……”
“娘,你別說了……嗚嗚嗚……”姨媽聽到這,她懷裡本來抱著立娟的妹妹小立敏,望著她那小小的紅臉蛋兒,竟又傷心地哭了起來。
這時,小立娟走過來用小手一邊為姨媽擦拭著淚水一邊含著淚花說:“小姨別哭……以後俺聽話……小姨俺餓了……”
姨媽止住哭泣,她望著小立娟這雙晶瑩的眼睛,她問:“娟餓了?小姨給你拿好吃的去,跟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