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鵝毛大雪從天空飄落,已經是寒冬。
石嶠立再沒有說話,它披著巨大的羊絨大衣,高大威武,揹著棍子,在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眸子默默的看著天空。
這些年來,它的心,已經有些老了,有些累了,他曾經拜師的人類師傅,已經大多不在人世了。
這些年來,他看似接近了夢想,可更像是接近死亡。
因為對方還是太強大了,足足漫長數千年的底蘊。
屋內,那個奮筆疾書的窮酸老書生,在窗臺的書桌前,洋洋灑灑的揮筆,忽然放下筆墨,吹乾剛剛繪完了的一卷書,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忽然笑道:“感慨滄桑,這可不是堂堂大聖爺的性格啊。”
吳書生,猛然聲音一變,變得慷慨激昂起來,悶悶的低吼道:“大聖!此行西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石嶠立忽然渾身猛烈一震,眼眸閃爍起巨大的戰意,拿起棍棒指天。
“若一去不回”吳先生壓著聲音。
“便一去不回!!”
那黑毛猴子拎著鐵棍,哈哈的癲狂大笑。
他似乎再度被鼓起了勇氣,果斷轉身向西,遮上門,提著棒子,蕭條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鵝毛大雪中。
那窮酸書生沉默著,忽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渾身顫抖。
我從未能能替他們做過任何事情。
明明被當做兄弟,卻只能陪著他們喝酒
他知道,自己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唯一的能耐就是會講故事,除此之外,再無所長,不能替這位妖族大聖,替另外幾位大人物,抵抗漫天諸神,救回他的愛人,抵抗前線最激烈的戰事。
他身不在陰行江湖。
不認識道士與和尚,沒有道行,亦不會陰術。
他太無能。
也太無力。
可是,他還是快速出門,遙遙的叫住了它,說道:“大聖留步,如若勝,是皆大歡喜,可如若戰敗”
“便一去不回。”它又道。
“我不能幫你們打上天庭。”吳書生咬緊牙關,說:“但我有一計,哪怕敗了,也可徹底顛覆天宮,可是,大聖須忍辱百年”
“何計?”
“我可以杜撰一書,集蒼生眾生之念匯聚一股強人念,二度伐天,大鬧天宮。”那書生叫住了它,說出了一個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實施的計策。
如果敗了,他不需要死,忍辱負重,在遙遠的未來,還有一次重新再來的機會,捲土重來。
那猴子聽了,在大雪中哈哈大笑,擺著手離開了,說道:“如果我回來了,一定要給你起個誅天大聖的名號,這一次可別拒絕了,咱們不是七大聖,可是八大聖!不愧是讀書人,胸懷乾坤,在屋內閉門不出,一杆毛筆,可上行伐天!這一計,可頂我十萬個妖兵孩兒。”
吳書生生澀的笑了笑,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重要。
其後,他的一生,再沒有見到那隻猴兒,也不知道它成功沒有,因為從未見到它回來,再與自己喝酒。
他只是默默的遵守承諾兩人的計策,為他的第二次大鬧天宮,打下百年後的伏筆。
那一日,他果斷在年近五十的高齡,忽然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下,果斷辭官回鄉,用其後的餘生全部精力,在晚年中,忽然書寫一本書籍。
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抑鬱官場了半輩子,為什麼五十多歲,忽然辭官寫書。
他腦海裡,回憶著那猴子的活潑與桀驁,點點滴滴,儘量寫得有趣,並竭力賣力的傳播眾人,讓人人都念叨著它,匯聚強人念。
一個活靈活現的猴子,漸漸被世人流傳。
他還給這本書的故事,取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名字,西遊。
可他去世前,他躺在貧瘠的床上,嘴裡看著天空,唸叨著當年大雪中,那一句話臨走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