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藍色的,這裡是極為接近天宇的所在。往頭上看,幾可透過大氣層看到外宇宙的星體。
視線從仰望改為平視時,在他的眼中,是一個雄偉的城市。有白巖鋪就的廣場,造型古樸的神廟,還有廣場四個方向上各自建造著一個古老的祭壇。在祭壇的上方,飄浮著一顆直徑達三米的金色晶球。它們散發著蒙朧的能量光焰,光焰到了濃郁處,會如水般從晶球的底部源源不絕地注入下方的祭壇裡,再透過凹槽流往地面,最後在整個廣場中游走。從高空看上去,廣場上的凹槽紋路散發著神秘的氣息,它就像一塊電子迴路般。能量光焰透過廣場的凹槽再傳輸到整個城市,這祭壇上的四顆晶球就是城市的能量來源!
廣場是整個城市的中心,以四個祭壇為起點,在廣場的邊緣分別有四條由灰白巨巖構建的拱橋通往下邊的城市。廣場與城市之間隔著一道環狀的河,河水是清澈的碧綠色,不時可以看到水生物在河中自由遊動。
透過白巖巨道連線著廣場的是內城,它擁有華麗的宮殿、筆直寬敞的街道、規劃齊整的綠色植被、優美的雕塑和流光溢彩的七色噴泉。這裡是貴族的自留地,只有身份顯赫的人才有資格住在內城當中。內城之後是外城,它們由一道圓形的城牆所分隔。
外城的面積是內城的數十倍不止,這是平民居住的區域,同時也是重要的商業區。不時會有飛船在外城中起降,那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代表著和地上人頻密的商業往來。之所以說地上人,是因為這個城市飄浮在半空之上,白雲之巔。
它的名字,就叫亞特蘭蒂斯!
多少熟悉的畫面,甚至連風中清新的味道也一如已往。他想伸手去摸,去感受,後面在這時傳來一個女人的低喚:“弗蘭克林.......”
於是他回頭,還看不清眼前的這道身影時,劇烈的震動和爆炸出現了。大片的火焰佔滿了他的雙眼,他大喊了一聲“不”,卻無法挽回那個被火焰所吞噬的身影。
當火焰過去,看到的是燃燒中的城市。昔日的華美宮殿如今成了醜陋的廢墟,白色整潔的街道沾滿了黑色的焦跡和紅色的血跡,雕塑和噴泉變成了破碎的石塊,就連那清澈的環河如今也變得汙染不堪。天空不再明亮,巨大的陰影籠罩著整個城市,往天上看去,就可以看到天宇外那幾乎遮住小半個星球的黑色星雲。
那一天,普羅休斯橫跨無盡的星海來到這宇宙邊緣,它進入了銀河系,並衝著銀河系中唯一有生命反應的地球而來。
在那黑色的星雲中,有如同觸手般密密麻麻的雲柱破空而來。它們穿過了大氣層,落在懸浮的天空之城上,更多地則落到了大地上、河流、山川之中。這些漆黑的雲柱正不斷抽取著星球的生命力,而落在天空城或大地城邦中的一些雲柱,則從裡面不斷掉出個個黑色的雲團。
這些雲團就像一些生物的繭,當它們落地之後,就會從裡面鑽出一頭頭漆黑的惡魔來。這些惡魔形似爬蟲,沒有實體,它們就像一些能量生命。只有能量的對沖才能給予它們傷害,亞特蘭蒂斯的軍隊和它們英勇作戰,但能量蟲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多得這場戰爭似乎沒有一丁點勝利的希望。
燃燒的天空,無數的生命在凋零。顫抖的大地,正奏響大崩壞之前的樂章!
“不!”
他大叫一聲,醒來。看到的是一片淺灘,大半個身體正浸在腥臭的輻射之海,隨著海浪的起伏而起伏。抬頭看,天是灰的,厚厚的輻射雲層擋住了致命的宇宙射線,卻也讓大地的生靈已經有數十年之久沒有見到過太陽。
大災變。
這是他腦海中掠過的一個名詞,接著關於這個名詞的解釋便在他腦海中自動生成。這是他連線著教皇廳那智腦樞陣後下載得到的這個時代的知識之一,也讓他明白如今的世界已經不是他的亞特蘭蒂斯,而是一個全新的時代。
同時也是一個沒有秩序的時代。
腦袋很痛,記憶變得混亂不堪。他已經記不清最終亞特蘭蒂斯怎麼樣了,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多半也是毀滅了。那麼普羅休斯呢?那頭以星球生命為食的宇宙星獸是否已經被驅逐?這同樣也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他有太多的疑問,其中最大一個就是自己怎麼活下來的。而且,已經脫離了普通生命的形態。否則,他也就沒辦法像現在般在體內生成類似魚脬一樣的器官可以讓自己在輻射之海中遨遊,也無法讓自己的手和腳都改變了形態以適應海中的航行。現在的他看上去就像一頭魚人,而隨著接觸到陸地,身體的變化又開始消失,最終還原為正常的形體,一個三米多高的男性人類。
弗蘭克林。他在腦海中重申了一遍自己的名字,然後艱難地爬上了沙灘,跟著就看到了一雙腿。這雙腿的主人很快退開了幾步,並且摔坐在沙灘上。這是個把自己包在鬥蓬中的女孩,以弗蘭克林從教皇廳智腦下載到的知識來判斷,她是個十五六歲的女性。大災變之前,這個年紀的女性還只能稱之為孩子,可在這個時代,她們已經完全具備生育的能力。
只是在裸露在外邊的小腿,還有臉上的部分地方覆蓋著醜陋的粉紅息肉來看,生活在地表像她這樣的普通人不可避免地出現了異變組織。這些東西就像寄生物似的,終有一天會覆蓋全身,並且壓迫到宿主的生命器官而導致宿主死亡。但在那之前,它們卻可為宿主分離輻射,提供給他們在地表生存的資本。
從女孩的表情來看,弗蘭克林判斷那是一種恐懼的表情。當然,任誰看到一個全身赤裸,身高近三米的巨人從海里突然爬起來都會害怕,特別是眼前這個明顯是普通人的女孩。
“你...你是海盜嗎?”女孩遲疑地問。
海盜?很快,弗蘭克林腦海裡出現了關於這個詞的解釋。在舊時代,海盜的確是存在的。而在新時代,特別是新羅馬城所在的西洲大陸附近,卻是近十年才出現了這種角色。在開始時,他們只是一些被教皇廳壓迫的流民逃出新羅馬城後,利用舊時代的一些古老帆船生活在附近的海域以逃避新羅馬城的追捕。
漸漸發展到後來,他們在反叛軍的支援下擁有更好的裝備,便開始成群結黨地搶掠起新羅馬城的商隊來。西洲大陸並非像中洲大陸那樣是一個完整的大陸板塊,昔日的亞歐板塊分裂後,成為了島嶼狀的結構。新羅馬城的所在無疑是西洲大陸最大的一片陸地上,但除此之外,以它為中心還有數百個大小不一的島嶼如同環球衛星般分佈在大陸的四周。
新羅馬城的人口在十年前便已經達到了上限,因此聖印騎士團的軍隊開始前往其它島嶼開闢新的居住基地,而十年來至少有半數島嶼落入教皇廳的手中。島嶼上的基地基本上採取的是自治的管理模式,但為了得到教皇廳的庇護,它們必須像古時的從屬國般每年分兩個季度向新羅馬城進貢物資。
除此之外,大陸和島嶼之間也常有商業往來,因此也就促成了海盜行業的蓬勃發展。當初由反叛軍資助的那第一批海盜本來只是報復性地對教皇廳所屬的商船下手,但發展到後來,隨著越來越多的流民加入到這個行當之後,規矩就漸漸改變了。
除了仍有少數海盜堅持只與教皇廳作對外,倒有不少海盜根本沒有原則和立場,他們不管目標是教皇廳還是普通平民,只要被他們盯上就會受到襲擊。有的時候,更會有大股海盜跑上島嶼殺人放火,這也是島民懼怕海盜的重要原因。
為此,聖印騎士團曾多次圍剿海盜。無奈海島之間水域環境複雜,輻射海流又變化多端,而島嶼間的支流更是成百上千,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圍殲,因此海盜仍猖獗至今。
這些資料在弗蘭克林腦海中一掠而過,
“不,我不是海盜。”他在沙灘上撐起身體,半跪在地上對女孩說:“我叫弗蘭克林,是個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