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三更，白日喧囂的七王府門外如今已經一片靜謐，遠遠而來的駿馬上斗篷翻滾如潮，韁繩一拉馬上的人匆匆就落下了，纖細的身影卻立在那裡，久久未動。

一側黑暗之中走出一個身影，一手持劍一手提著酒壺，“我就知道，你終是會來的。”

“大哥……”

雲澤嘆息一聲，“清讓，心裡若是難受,大哥今夜陪你一醉方休，若你是要找他討個說法大哥也給你殺出一條血路。”

“草莽！”清讓忍不住瞪了雲澤一眼，她上前去，將酒罈接過來放在地上，“這個待會再喝，”又將他的劍收到，“這個今日你怕是用不上，我是來給七哥道喜的，什麼血路……一點也不吉利!”

“你來道喜？不難受嗎？我面前不用憋著！”

“難受，很難受。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該如何與他說，就是方才，我都在想是不是直接掉頭回去。”

雲澤沉默著，他一直最明白清讓的心思，這些年的感情如何說斷就斷了。

“可他是七哥呀，大哥，我若讓你替我殺了他你可下的了手？”

雲澤知道不能，若他不是華碩，何必清讓開口他定要他生死不得，可他偏偏是老七，與他一同長大，與他一樣對清讓處處庇護的老七，他沒有錯，雲澤知道他一直沒有給過清讓希望，如今如何怪他。

“清讓，若實在不行，不要勉強，你的賀禮我替你送了，就算你不當面道喜他也不會怪你，他不是傻子，這些年裝做不知道但心裡是明白的。”

清讓苦笑，就是這個不會怪罪她才不得不當面道喜，他待她好，她如何能放任尷尬。

雲澤還欲說些什麼，看著有人走近，那人看著有幾分華碩的樣子，但心裡詫異，他這個時候如何在這裡？

而那人的確是見完虞子琛回來的華碩，他曾在花樓門口徘徊了一會，卻始終沒能走進去。

“七哥！”

十步開外他才看到她，這一聲沒有初次喊他的羞澀，也沒有久別之後的驚喜，淡淡的，太過平淡，所以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雲澤提著酒罈從他身側過去，“記得平安送她回去。”

月光下，華碩牽著馬，清讓走在他身旁，兩人久久都沒有一句話。

“我從南湘來得匆忙，沒有時間準備賀禮，路過宜山的時候恰巧看到這個，想著掛在你笛子上正合適，就全當是賀禮了。”清讓從袖間取出一枚玉穗，黃色的穗子上是玉雕的白梨花。

“我其實並不喜愛梨花，只是母后喜歡。”華碩沒有去接清讓手裡的東西，如此一說清讓不知道該不該把手縮回來。

“我以為你喜歡梨花的，若不喜歡我下回換個別的給你.”

華碩伸手拿過了清讓手裡的梨花玉穗，“不用了，你送的都好，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並不如你想象的瞭解我。前面轉彎就是花樓了，我不再送了。”

清讓不知道他話裡隱含的意思，也覺得沒必要去猜測，“七哥，”她喚住了轉身的他，“你要好好的。”

華碩回過頭，望著她，那雙似星辰的眸子裡有隱忍，有勉強的笑容，可他卻也看到一份堅定，堅定的是什麼？與從前不一樣了，從前他推開她她卻還是傻氣的堅定的心意，如今變了，她更像是堅定的放棄。

“清兒，我還是你的七哥……”

“七哥永遠都是七哥。”今夜她唯一一句毫不猶豫的回答，唯一一次舒展開了容顏。

華碩也笑了，他最喜歡看她的笑容，如梨花一樣的純白，沒有再說什麼，他一身玄衣融於夜色，只有微風知道他是如何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