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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孤兒

這個邪胎,既熟悉又陌生。

它的模樣,是一隻漆黑的嬰兒,有幾分像墨畫之前斬殺的那隻,但明顯更大一些,而且四肢更畸形,氣息更為混沌,不知摻雜著多少怨念,多少苦恨,多少惡意。

此時它正神色冷漠,目光猙獰地看著墨畫。

墨畫也在注視著它。

漆黑汙濁的夢魘中,一道金色人影,與一道汙黑邪嬰,就這樣默默對視著。

不知過了多久,邪嬰的神情突然暴虐,張開了長滿鋸齒的牙口,目光血紅,右手指向墨畫,口中呢喃著怪異的聲音。

墨畫皺眉,正不知它要做什麼事,便發覺周身黑霧湧動,血色震盪。

地面處處隆起,黑水凝結,顯化成了一道又一道人影。

人影像是妖魔,但細看又並非“妖魔”,而是真正的“人”,一個又一個慘死之人。

他們衣衫襤褸,斷肢殘臂,滿面血淚,被奴役著,被支配著,飽含著無數怨念,掙扎著向墨畫爬來。

一隻隻手,抓住了墨畫,一張張口,咬在了墨畫身上。

劇痛傳來。

這種痛楚,並非單純的肉身之痛,似乎還夾雜著無數修士,生前的壓抑和煎熬,死後的悲苦和絕望。

墨畫神色一變,並指一點,可指尖並無火球顯現。

他神念一動,四周並無陣法構生。手掌一握,掌間也無神念之劍化生。

彷彿此噩夢之中,他只是一個孱弱的,卑微的底層修士。

他沒有修為,沒有法術,沒有陣法,沒有劍訣,什麼都沒有,在大劫面前,絕望而無力。

越來越多的慘死之人,爬到墨畫身邊,啃噬著墨畫的身軀。

生的痛苦,和死的絕望,宛如毒液,滲透進墨畫的全身。

痛苦加劇,失去一切力量的墨畫,漸漸感到了冰冷和絕望。

就在他被這些半人半鬼的妖魔撕咬,沉淪於無邊痛楚,即將被屍山淹沒的同時,一股清明驟生,道心頓時洗練如初。

墨畫忽而驚醒。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這個孱弱的,無力的,卑微的底層修士,並不是我。”

“我是墨畫,我有道化的神念,有自己的道。百千陣法爐火純青,融於己身,神念化劍既斬小我,亦斬邪魔。”

墨畫的目光,越來越堅毅,綻放出寶劍一般的鋒芒。

他手掌虛握。

掌間有一縷劍意,不斷扭曲,不斷明滅,不斷構生,在不停地突破某種意念限制,打破某種夢魘規則……

終於,細微聲響,裂痕遍佈墨畫全身。

墨畫右手一握,金光乍現,劍露鋒芒。

他手握神念之劍,第一劍,斬向了自身。

金色劍光一閃,直接將他的“神念化身”,斬得粉碎。

但斬去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那個弱小的,無力的,絕望的,在大劫面前只能悲慘而死的卑微修士。

斬的是夢魘規則,透過欺騙和蠱惑,賦予他的“自我”。

虛假的自我湮滅,本我回溯,墨畫神智瞬間清明。

夢魘的規則被打破。

墨畫一切的神念之力,便全部重歸於身。

手中的神念之劍,華光流轉,劍氣暴漲,墨畫橫臂一揮,劍氣拉出一道璀璨的金光,宛如江河決堤,橫掃而過。

所有半人半鬼的妖魔,全被攔腰斬斷,被金色劍光絞殺,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