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人只顧得去追那個美人兒,是以並沒有聽到,不遠處那顆樹上的一聲輕笑。
年歲久遠的枝杈上,端坐著一個眉眼精緻的男人。紅衣如火,墨髮如緞,眼尾上挑,帶出幾分魅色來。而他的手裡,正饒有興致的把玩著一根通透的冰絲。冰絲裡透著寒氣,觸手寒意森然,他卻彷彿不知道冷一般,只是漫不經心的摸著冰絲上的幾縷布條。
顏色粉嫩,一如某個少女的臉龐。
下一刻,巷子內便傳來聲聲慘叫,哭爹喊娘和叫罵之聲不絕於耳。
他隨意看了一眼暗處,旋即眉頭輕蹙,好奇的咦了一聲,低低道:“真是個有趣兒的丫頭。”
當最後一個男人被謝言晚摔倒在地之後,她拍了拍手,嫌惡道:“這麼慫包,還敢出來耍橫?”
而地上的那群人,都被她以奇異的姿勢扭成一個扣,分明沒有用繩索,卻是誰都掙脫不得。
那些人再不敢輕視她,然而到底是看她是個小姑娘,因此雖然被扭,氣勢卻不減:“小丫頭,識相的最好快放了我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聞言,謝言晚彎唇一笑,挑眉道:“不巧,我平生最不愛吃果子。倒是你們——”
說到這裡,謝言晚將手中泛著銀光的匕首轉了轉,貼在為首之人臉上比劃了一下,紅唇輕巧的吐出一句話來:“雖說身上帶著禽獸味兒,不過餵狗的話應該還是不會被嫌棄的。”
那匕首帶著寒光,成功的讓那頭目打了個寒顫,強撐著咬牙道:“你敢!小丫頭,你最好打聽清楚,紅蓮教的人可不是這麼好惹的!”
只是他那不停抖動的臉頰,卻出賣了他此刻真實的想法。
謝言晚嗤笑一聲,剛想說話,餘光便見一批舉著火把之人正從不遠處跑來,看那衣著打扮,顯而易見還是紅蓮教的人。她頓時大驚失色,輕聲叫道:“不是吧,這麼慘?”
剛收拾了這些人,居然又來一批?
謝言晚估算了下自己的實力,知道以眼下的狀態再打不過他們。她再不敢逗留,當下便提起裙襬,朝著另一條巷子深處跑去。
巷子的拐角處放著一堆雜物,內中則是幾個高高架起的菜筐。
謝言晚躲在菜筐中,聽著外面的動靜漸漸走近,一顆心高高懸起。
正在這時,那笑聲再次響起。
“呵。”
謝言晚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冒起來,連牙關都有些顫抖,她撐著聲音問道:“是誰!”
那人卻再無聲息,只是在凌亂的腳步聲走進來之後,嘆息道:“紅蓮教的雜碎們,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暗啞的聲音裡,泛著煙氣和幾分虛無。
謝言晚一驚,藉著菜筐中的空隙朝外望去。只見——
小巷之內,有男人緩緩走出。
著一襲寬袍大袖的紅衣,上繡墨色曼珠沙華,三千青絲被鬆鬆的挽著,紅如火,墨如鍛。
他手執一柄白色宮燈,內中燭火飄搖,映得眉心一點硃砂痣更加耀眼。
一雙狹長的鳳眼上挑,波光流轉勾魂攝魄,兩片薄唇微抿,雖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卻更顯那一張臉精緻旖旎。
雌雄莫辨,驚為天人。
然而與謝言晚此時的驚歎相比,其他人卻猛地興奮了起來,指著他道:“弟兄們,殺了他,教主重重有賞!”
“一群廢物點心,也想殺了本座?”
男人的聲音響起之時,便聽得慘叫連連,混合著刀劍相接之聲。
謝言晚頓時將菜筐掀開,趁著眾人不注意,朝著反方向發足狂奔。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在跑出去之前,她到底是回眸望了一眼。
一道冰絲飛出,所經之處慘叫連連,殘肢斷臂散了一地,鮮血迸射而出,瞬間在地上匯成了一條暗色的河,朝著低處滾落下去。
月照中天,銀輝遍灑,這狹小的暗巷裡卻恍若修羅地獄。
誰能想到,那個恍若謫仙之人,竟在轉眼之間便化身成了索命閻羅!
謝言晚並非沒有見過血腥,相反,殺手出身的她,前世裡死在自己手上的人並非少數。只是這樣慘烈的屠殺,卻是頭一次見。
然而,這終究是別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