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星無月。
暗沉的天幕彷彿是一攤濃稠的化不開的墨水,將天地之間都籠罩在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有宮人打著燈籠急匆匆的從遠處走來,遠遠看去,唯有那一盞火光在夜色中急速潛行著,莫名叫人生出幾分懼怕來。
待得火光行的進了,才發現那是一個年輕的宮女。她的眉宇中帶著幾分焦灼,疾步行走的幾乎要跑起來。
直到停到一處宮殿的門口,那宮人才鬆了一口氣,四顧無人之後,挑簾而進。
“娘娘。”
她進來的時候,連貴妃正在拆著頭飾,三千青絲鋪陳在背後,銅鏡之內映出她精緻的容顏。
見她神情冷肅,連貴妃微微擺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
眼見得殿內之人都去了,她這才站起身來,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若無要事,點翠不會來找自己。
點翠是她安插在皇后那裡的一枚棋子。
點翠神情謹慎的行了一禮,走到連貴妃面前,附耳低聲道:“娘娘,奴婢查到一件事兒,那謝家女的死因有蹊蹺。”
聞言,連貴妃眼眸一寒,繼而道:“那又如何?”上官翰驍如今被關在大理寺中,她更關心的,是如何救出兒子,而非一個死人的死因。
點翠見她沒轉過彎兒來,因解釋道:“若謝琳琅是皇后害死的,那不就跟寧王沒有關係了麼。”
聽得這話,連貴妃眼中瞬間一喜,明白過來,她警惕的望了一眼外間,這才低聲道:“你且詳細說來。”
待得點翠將自己所知的事情都道了一遍,就見連貴妃的眸子越發的冰冷了起來。
末了,她才淡淡道:“行了,本宮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等到點翠走了之後,連貴妃這才回身走到銅鏡前坐下,思索了一陣,朗聲叫道:“香如。”
旋即便有一個聲音圓潤的女子應了,她自殿外推門而進,恭聲行禮道:“娘娘。”
連貴妃目光冷清,待得香如走的進了,才壓低聲音道:“你連夜趕往天門一趟,讓外祖父送來一名鑑毒高手。”
……
天門距離京城算不得遠,所以第二日一早,天門中人便被請到了皇宮中來了。
連貴妃並未耽擱,當下便命香如帶著那人悄悄的去查探了謝琳琅的屍首,而後便在殿內焦灼的等待著迴音。
好在,那人並未讓自己等太久。
“屬下裘堯,給小主子請安。”
聞言,連貴妃連忙抬手示意他起來,急切的問道:“裘先生,結果如何?”
那裘堯年過五旬,鬚髮皆白,一雙豆眼中射出精光,一望便是練家子。
“回小主子,那女子雖是窒息而死,可體內卻有芳華之毒,即便不被淹死,也活不過當日的。”
“你說什麼?”
連貴妃倒吸一口氣,又追問道:“芳華是什麼?”
等她得到了解釋之後,便再也坐不住,當下便將眼下的處境說了出來,詢問道:“這件事,先生可有解法?”
與她的焦灼不同的是,裘堯卻是捻鬚笑道:“這有何難?”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兒來,道:“此乃老夫研製出的新藥,名喚知心丸,只消服下一顆,便可叫人在一個時辰內盡吐真言。小主子想叫誰說真話,儘管喂她一顆便是。”
得知有這種神藥,連貴妃的臉上喜色盡現,連連道謝:“多謝先生。”
她吩咐人安頓好了裘堯,自己在房中想了許久,頓時朝外喊道:“來人,伺候本宮更衣。”
……
盛夏的日光,暑氣格外的大,還未近午時,便已然被熱氣蒸騰的渾身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