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瀾夭掙扎著起身,五臟六腑宛若被車軸子碾壓一般疼的呼吸困難,她拾不起力了。她的一雙翦翦水瞳微波粼粼,眉頭蹙起片刻後又舒展開來,徒留一陣輕嘆。
她雖不清楚為何鳳卿的父親會來,可剛剛花百歲對鳳卿的離去不管不問,也讓她心裡有了些許間隙。
“我為何要走?”花百歲反問道,他第一見這般狼狽的瀾夭,整個人蜷縮在折斷的纏繞著突兀的樹根旁,那嘴角溢位的鮮血無一不表明她的內傷。她美眸中微微暗淡,閃過諸多複雜的情緒,花百歲的十萬年來內心難得有了波動。
瀾夭眯著眸子,將手上的納戒脫下,把腰間的冰琉璃綢帶一併奉上:“我自知命淺,與上仙你並非同道中人,此等神器我無福消受,請收回吧。”
花百歲咧開嘴,並沒有接。
他俯身貼近瀾夭的小臉,彼此呼吸之中流轉著曖昧。凝視著她眼中的倔強與受傷,揚起一個魅惑的笑,“我給的東西,從未有過收回來的道理。那狐仙一族的族長是我喚來的,我以前一直很好奇,我究竟是因為你才覺得日子有趣,還是因為鳳卿?可如今看來,鳳卿被帶走,我連阻止的心都沒有。”花百歲一項敢作敢當,他喚來的人,就算瀾夭恨他又如何?
“瀾夭,你此生躲不掉我的。”他紫衣繚繞,峨眉粉黛,眸點一波幽深,似真非真。
瀾夭望著面前這個面容精緻的男子,他一襲紫衣在風中飛舞。他美髯鳳目、雙目如潭,那雙眼裡的驕傲分外明顯,可那勾人的笑意令人沉醉。
“你放開我。”瀾夭冷著臉說,這男子一向不將一切放在眼裡,而此刻奄奄一息的瀾夭之言猶如空氣,左耳進右耳便出了。
“你若是想見鳳卿,待我玩夠了,幫你去天空中將他帶回來又何難?”花百歲才不想為了一隻仙狐提前回天宮,畢竟他還有一樁躲了萬年的婚約。等他在人間享樂夠了,再回那天宮中順便結個婚又何妨?
“不得言而無信。”瀾夭雙眼朦朧透著些許希冀,她如今修仙長路漫漫,以為此生再見鳳卿猶如徒手登天,難上加難。
“自然。”花百歲放開瀾夭,這麼有趣個人兒,待他心情好了,也一併帶回天宮豢養也不錯。
瀾夭知曉花百歲雖然傲氣,但一項說話算話,她不再執著。將納戒套了回去,又拾起冰琉璃綢帶,這等法器,不要白不要,反正又甩不掉這個傢伙,倒不如收下點利息。
花百歲滿意的看瀾夭妥協,他的指尖輕撫過瀾夭的身子,一股仙氣注入她的體內,瞬息她體內已經斷裂的筋骨漸漸癒合,除去那嘴角的血跡證明剛剛的那場糾葛,其他皆已迴歸最初了。他見瀾夭好轉收回仙氣,又拿起地圖開始尋找那皇后的陵墓了。
九天宮中。
“放肆!你餘下的九成法力去了何處?!”狐族族長氣的吹鬍子瞪眼,這不孝兒看不上天宮其他的女仙也就罷了,偏偏看上了瀾夭上仙,說是去人間尋瀾夭的影子,如今卻連自身的法力都失去了!還愛上一個凡人!豈有此理,若是被其他仙族知曉了,他狐仙一族豈不是成了天界最大的笑話!
“我不知道。”鳳卿哪裡知道自己的法力去了哪裡,如果他知道了,早就帶著他卿卿逃之夭夭了,怎麼還回被抓回來。
“來人!將這逆子給我抓去我狐族天牢!我給你三日時間,若是你還是不說——那你人間那個心尖人,別怪我對她不客氣!”狐族族長重重的說道,一瞬間的功夫,兩個穿著盔甲的男子出現在鳳卿面前,那捆仙鎖輕鬆的將鳳卿纏繞了起來。
“父親,我真的不知道啊!請你不要動她!”鳳卿終於感覺到什麼叫做害怕,他以為父親氣消了,他又能偷偷摸摸的溜出去尋他的卿卿。而如今他的父君竟然要把他關在有無數禁制的天牢中去,就算他恢復了全部法力拼死也逃不出來啊!
“痴心妄想,你們速速將他帶下去!”狐族族長本來就在氣頭上,如今見鳳卿這般失魂落魄,再也不心慈手軟,“順便派人速去瑤池,討一杯忘情水,說我兒要用!”
“父君不要啊,我不去尋她了,不要讓我飲下忘情水!”鳳卿不敢再造次,他不想忘了瀾夭,就算再也見不到她,有曾經那些美好的記憶,也足夠他支撐這漫長的歲月了。
“不是說將人帶下去嗎!”狐族族長越看越氣,他闔眼說著,懨懨地倚在金龍花案雕刻的長椅上。
“可是——”突然有個仙童說道。
“可是什麼?”狐族族長睜開眼,便看到仙童旁邊站著一個粉衣男子,他一頭青絲隨意的垂落,目若朗星、風度翩翩,那手中執羽扇,舉手投足間全是氣度。所過之處,餘留滿是桃花香,薄唇好似快要滴血般殷紅,雙眼朦朧帶著笑意的面容,正看著狐族族長。
“不知夢曉上仙為何來此?”他雖為一族族長,可在夢曉面前也得禮讓三分。誰讓夢曉是花族族長地位與他平起平坐?誰讓夢曉除了這一身份還是上仙呢?
“我來歸還東西。”夢曉笑的很是溫柔,那溫柔讓人覺得如沐春風,淺淺笑意中酴釄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