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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杏影酒香

「膽大包天的逆賊!目無君父的女幹黨!你最好別對林妙貞使你的那些鬼蜮伎倆,否則……」

「陛下放心。」沈時晴皺了下眉頭,從趙肅睿的手中將酒杯輕輕拿了出來。

「臣婦不過是給了她一條新路。」

「新路?」喝得面色潮紅的趙肅睿又是冷笑,「天下哪有那麼多的路?朕身為一國之君尚且……她一個痴情女子,要不是朕藉著皇兄的名義請她替朕掌管後宮制衡母后,她早就跟著我皇兄去了,她至情至性,哪是你這種女幹逆能懂的?」

「奇怪。」眼眸微垂,沈時晴晃了晃手裡的酒杯,「一個女子至情至性,所以就該死麼?還是說,一個女子心存死志,才能得了別人的一句‘至情至性,?」

趙肅睿抬起頭:「沈三廢,你又在說什麼混賬話?」

「臣婦說的是實話。」沈時晴抬起頭,笑著看向趙肅睿,「未婚夫死了,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條,陛下你的母后讓她死,她自己也想死,陛下不想讓她死,反而還要大費周章,可即便如此,她也成了個喜怒不由心的假人。女子,為何總要葬送一點什麼,才能得了別人的一句稱道呢?」….

她反問。

趙肅睿聽了,卻彷彿沒聽懂,他紅著臉一揮手:「荒謬!」

「荒謬?陛下,荒謬的到底是臣婦的話,還是這人間約定俗成之事?如果林妙貞是男子,端盛太子是位公主,太后會讓林妙貞去死麼?不會,正相反,一旦林妙貞露出些許悲愴哀慟之意,先帝或者陛下還會想盡辦法給她另找一個淑女成就一番好姻緣。沒有人會覺得她死了才是對的。陛下,林妙貞要死,是因為她在這世上無路可走,你給她的也不過是一條半死不活的路罷了。」

她靠近趙肅睿,再次將酒杯從他的手裡拿了出來。

「陛下,男人可以建功立業,封侯拜相,就算死了個把未婚妻也不耽誤他們蟾宮折桂沙場迎敵,可女人並非如此,這些年民間不止多少女子因為未婚夫死了反而要去守什麼‘望門寡,,大好年華都要為一個死了的男人陪葬,她們有機會蟾宮折桂?有機會沙場迎敵?她們連走出家門的機會都沒有。」

沈時晴的目光沉沉,直白無比地看著被困在自己皮囊之中的皇帝陛下。

「她們都是林妙貞。大雍江山幅員千萬裡,無一寸她們可立足之地,長江黃河浩蕩多少歲月,誰又肯為她們提筆?大雍立朝之時說要效仿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秦有扶植三朝的宣太后、有行商天下的巴清,漢有權掌天下的呂雉、有編寫史書的班昭,唐有改朝稱制的武帝、有女子為官的上官婉兒,宋有穿龍袍上朝的劉娥、有千古詞人李清照。陛下,你的大雍有什麼?只有要被逼死的女人,一個,一個,又一個。」

「呵。」

一根手指伸到了沈時晴的頸下,趙肅睿一揪住了她的對襟衣領。

四目相對,趙

肅睿笑著說:

「沈三廢,大雍朝不是有你麼?竊占皇位的國賊,欺君瞞上的女幹逆……你我身魂互換一事若是讓史官知道,來日你沈三廢可就德比呂雉功蓋武周了!」

德比呂雉、功蓋武周?

沈時晴看著眼前帶著酒暈的臉頰。

「陛下,呂雉熬死了劉邦,武周熬死了李治,陛下您是在提醒臣婦要壞事做絕,將皇位坐到底麼?」

什麼叫壞事做絕?什麼是將皇位坐到底,不過是弒君罷了。

「哈哈哈,沈三廢,朕知道,你不會。你對林妙貞都心軟,你也沒辦法對朕下殺手,你只能等著朕一次次地出招,想盡辦法把原本屬於朕的都奪回來。」

酒意上湧,趙肅睿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前一陣模糊。

可他仍是牢牢地拎著那一點領子,認認真真地端詳著本屬於自己的臉。

這明明是自己的臉。

卻與他從前照鏡子的時候不一樣。

他眼前的「自己」在笑,看得他一陣心煩意亂。

「陛下,您為何如此篤定臣婦不敢弒君?」

「因為,你看不起權術,你看不起朕的舊路,所以你就一定要讓朕活著,眼睜睜地看著你走出另一條路。沈三廢,你是天下難尋的桀驁之人,朕不想做的,你偏要去做,天下不容的,你也偏要去做,朕說權力是用來殺人的不是救人的,你就就要用權力來救人,朕說天下女子本該無路可走,本該只有那麼一點碎碎的點心渣渣,可你就偏要讓朕看著你給她們路讓她們去走。你可知道你這叫什麼?你這叫大逆不道!」

強撐著把話說完,趙肅睿頭一歪,就徹底醉了過去。

看著驕矜到了極點的昭德帝竟然暈在了「自己」胸前,沈時晴一時無言。

「上次相見,陛下還當我是螻蟻,此次已經成了國賊女幹逆……能得了陛下這幾個字,臣婦甚是歡喜。」.

六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