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崔錦娘,趙肅睿又相中了一個寧安伯府的婆子,婆子姓張,今年五十七,因為長得粗壯老實,從來也沒有混到主子面前去,領的差事就是帶著幾個人給女眷運恭桶洗恭桶的,這次能得了一個押送謝鳳安妾室的差事到了莊子上,是因為她自己的孫女兒就是柳甜杏身邊的丫頭小包,她本來就想留在莊子上守著女兒,卻又被帶頭的婆子給拿捏了一把,強要帶回府裡去,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培風帶人把她們全都拿了下來。
旁人都覺得是受了天大的苦楚,張婆子卻是順了心意,旁人還在馬棚裡呼天搶地,她就求阿池給她些差事。
阿池謹慎慣了,一開始是不敢用她的,圖南卻覺得張婆子唯一的牽絆都在莊子上,是個可用的,就讓她在廚房裡幹些洗下水之類的粗活兒,只是晚上還讓她住在關押的地方,倒是每天的伙食都好了,還有了新的衣裳穿。
有她做樣子,很快又有婆子投了過來,這時阿池的膽子也被教得大了,也給這些婆子都安排了差事。
之前壽成侯府的人繞到莊子側牆翻進來,離著正院不遠,正好被張婆子遇到了,她先裝著老實怯懦的樣子唬了人,把人騙到了柴房外頭拿起棍子就打了下去,那個壽成侯府的人會一些拳腳,兩下把張婆子打在了地上,口鼻都冒著血,這個粗手粗腳的婆子卻還是抱著那人的腿不放,用牙咬著那人的小腿肚子,硬是把一塊巴掌大的肉撕下來一半。
趙肅睿看中了她的果敢和狠辣,讓她進燕京城幫襯著崔錦娘。
張婆子跪在地上,背都是佝僂的,聽了這話,她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孫女兒,才說:「少夫人的吩咐,老婆子一定盡心竭力。老婆子只剩小包這一點骨血,只盼著能得少夫人看顧一分。」
說完,她又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
比起朝廷上那些想要好處又不肯明說的官,趙肅睿倒是挺喜歡這婆子的直率:「這也沒啥難的,以後就讓小包……」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柳甜杏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小丫鬟,理直氣壯地說:「小包在我這養得白白胖胖的,我還教她識了好幾個字呢,張奶奶你只管去燕京城建功立業,有我一口吃的我一準兒分小包半……三分之一口!」
談著正事兒呢這傻子又在這湊什麼熱鬧?
趙肅睿架子剛端了一半兒啪啦掉在了地上,對著柳甜杏冷冷一笑:
「行啊,正好崔氏空出來了個屋子,就讓小包住著,每天吃喝和你們一樣。你還能教她識字?你能教她什麼?你自己能把《千字文》默寫出來麼?」
昭德帝敢拿自己的玉璽打賭,這個好吃懶做的柳甜杏能正經寫出來的字不超過五百個。
柳甜杏被說得撅起了嘴。
終於在同傻子的交鋒裡佔了上風,英明神武的昭德帝十分得意,語氣都輕快了:「你讀書寫字連我身邊的丫鬟都不如,就別在這班門弄斧了,阿池,教小包讀書的事兒交給你了,你……」….
「姑娘放心,之前我也是帶著小丫頭們識字的,索性把小包也加進來。」
趙肅睿早就知道了沈三廢把身邊的丫鬟教得個個識字,卻沒想到居然還讓大丫鬟教小丫鬟,見阿池說的篤定,也不知道她給多少人當了多久的識字師父了。
哼哼了兩聲,壓下心中的異樣,趙肅睿擺了擺手:「行吧,就照你們說的辦。」
又跟跪在地上的張婆子說:「我不光讓你孫女吃得好住得好,還讓阿池教你孫女,這下可是讓你如意了?」
抬起頭,他看向院子裡的其他人:「凡是差事辦得好、順了我的意的,我也從來不會吝嗇,要是差事辦的不好……咱們莊子上的馬棚子還有空地方,你們面前的這條凳子還沒正經沾過人血呢。」
一院子的女人都對他行了個禮。
「少夫人(姑娘)放心。」
張婆子垂著一張有些蒼老的臉龐,重重地磕了下去。
一張老臉抬起來,上面全是笑,英國公應晟臉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陛下,派往西北的人臣已經選好了,就讓他帶信兒給都沁部的阿知喇。」
沈時晴坐在東暖閣的榻上先看了眼手裡的摺子,對一旁的一雞說:「給英國公看座。」
英國公一面極利落地站起來,恨不能蹦了個高以示自己老當益壯,一面又極為得意地坐在了小太監搬來的椅子上。
「陛下,卓羅雖然實際上是都沁部的首領,到底還是要拜都爾本的阿嘎臺吉為大汗,之前他被陛下驅趕了數百里,同大雍議和之後就休養生息,只等著陛下再次出兵都爾本部他好坐收漁利,稱王之心已經毫不遮掩了。這個阿知喇雖然是卓羅的部下,也忠於他們的臺吉,一直不滿卓羅的稱王之心,之前隱忍不發只不過是怕咱們大雍黃雀在後。只要讓阿知喇相信陛下暫時沒有遠征都爾本的心思,再從中挑撥,他自然會調轉刀槍對付卓羅。」
沈時晴點點頭,仔仔細細看著手裡的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