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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心與證

高婉心剛讀完,就見陛下抄起那本奏摺看了一眼,笑著問:

「犯人瘦小,死者魁梧,體型體力差別如此之大,為什麼不判謀殺?」

陛下看向大理寺卿郭昱。

郭昱低著頭,一聲不吭。

「人犯高大通,高五尺六寸……」

「此案,犯人比死者高大,兩人常有齟齬,犯人用套索將死者勒死,你們倒知道這是謀殺了。同樣的案子男子勒死女子,你們卻說是因為這女子不肯去替他兒子守望門寡,為人父親一時氣憤,他為了誰的父親?杖六十,你們判了杖六十!就因為這男人花錢從女子的父母手裡將她買了下來給自己的兒子配了陰婚!」

陛下看向刑部侍郎卓生泉。

卓生泉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臣、臣有罪。」

有罪?

陛下看著手裡的文書,似乎終於忍無可忍,卻還是忍住了,一把將摺子兜頭砸在了卓生泉的臉上。

沈時晴並不是個喜歡生氣的人。

她十五歲之後,與其說是生活多波折,不如說是就在波折中生活,一點點修養出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深沉。

可是此時,她卻覺得自己的怒火猶如尖錐,幾乎要扎透了她的心。

她此時想起了趙肅睿。

她於此時感激他,感激他是個喜怒無定的暴戾之君,感激他給了自己足夠的理由將胸中的怒火發在這些人的身上。

這些人、這些人!

「陛下息怒!」

息怒?為什麼要息怒?

沈時晴看著那些對著自己的頭頂,她在這一刻真的很想一個接一個把這些人的頭從他們的脖子上踢下來。

「朕本以為,你們既然覺得勢弱者殺人以謀,勢強者殺人以怒,就應該是一以貫之的,如此一來,朕也可以坦然,朕的治下官吏都是助強凌弱之輩,男子也好,女子也罷,眾生一齊強身健體,來日殺人都可以說是義憤而起,大家都是義憤,越是強者越可免死,越是弱者越是活該,倒也能說句熱鬧。以後誰再敢用‘仁君,二字來勸導朕,朕也可以直接命人打出去,畢竟這天下最不仁的,就是你們這些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獄訟之官。」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還是笑著的。

下一刻,她一掌拍在這些案卷上。

「可你們,群臣在朝,拿著朝廷的俸祿,受著父母的給養、妻子的照顧,做的事,就是用這些案子,一樁樁一件件形成例法,把女子牢牢地踩在腳下,什麼強弱之分,什麼謀殺與激憤之分,你們眼裡只有男女之分罷了!」….

群臣噤若寒蟬。

沈時晴拿起一本摺子,語氣清淡:

「丈夫毆打妻子,妻子竟敢反殺?無妨,丈夫未做完之事,大雍的刑部可以替他做!讓這女子死了就是了,朕說的可對?」

刑部官員連忙大喊:「臣等絕無此意!陛下息怒!」

她卻並不理會,歷歷人命,濤濤怨憤,哪是這些人說一句「息怒」就真能平息下去的?

雖然她有著一副皇帝的皮囊,可她是沈時晴,她之所以是沈時晴,是因為她此時會怒,會恨,若是沒有了這些,她真的在權謀權術之中隨波逐流,為了所謂的「穩固江山」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與那趙肅睿又有什麼兩樣?

早點將身子還回去圖一個苟且安生,倒是讓她能有個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