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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罪魁禍首

冬日的凜冽寒風吹過巷道,巷子裡一戶人家種的石榴被吹得光禿禿的,只有乾巴巴的枝藤爬在牆頭上,彷彿在抻著頭看熱鬧。

楚濟源被「沈時晴」的一段話說得又驚又怒,米心蘭的掌聲猶如在熱油鍋裡潑水,可他從來恪守君子之道,與李從淵又是經年未見的故舊,強壓著怒氣,李從淵對他拱手,他也回了個禮。

李從淵笑呵呵地站在自家夫人的身前,說:「遠澤兄,我們今日來是想趁著休沐祭拜一番,未曾想竟是見了這等局面。」

楚濟源深吸一口氣:「陛下此次召我回京也是仰賴雲山幾番舉薦,此乃大恩……」

一根手指戳了戳李從淵的肩膀,李從淵有些無奈地苦笑了下。

旁人都覺得他家夫人賢良溫婉,又哪知道他的夫人一旦刻薄起來,天下就沒幾個人能抵擋住的。

從前他李從淵入東宮教導當時還是太子的當今陛下,不知道多少人被太子罵得落荒而逃,只有他撐了下來,旁人還誇他好涵養好定力,又哪裡知道他根本就是被他家夫人刻薄慣了?

「夫人。」

他語氣極弱:「遠澤兄舟車勞頓……」

米心蘭挑眉一笑:「裡面還供著一個累死的呢。」

李從淵頓了頓,終於是讓開了半個身子。

「楚大人,我夫婿與你相交二十餘載,一直對你讚譽有加,誇你是有古君子之風,與石大人和故去的沈大人都有如玉璧,沒想到今日一見,我才知道什麼是聞名不如見面。」

楚濟源眉頭緊鎖,不對,他今日這眉頭就沒鬆開過,已然可以說是被焊死了。

「米夫人有何見教?」

米心蘭今日穿了件白底羅織大衫,上面只用青線繡了些燕雀鶴鳥,頭上戴著素銀鑲珠的分心和一支銀製扁簪,是正經來祭拜的打扮。

從袖中拿出一支銀簪,她垂眼看著,嘴上帶笑:

「說起來,這支簪子還是姚姐姐的遺物,我昨日將它找出來,是想給了阿錦做了念想。」

聽說那根銀簪是自己髮妻的遺物,楚濟源連忙看了過去,一看見那枚早就有了磨損痕跡的素簪,他眼中一熱,險些滾下淚來,他和姚杜娟相守半生,所見最多的首飾都是這樣的樸拙素銀。

「多謝米夫人有心。」

「楚大人倒也不必謝我,大人你可知道,這支簪子為何會到了我的手上?」摩挲著那根因為早就沒人佩戴而發黃變色的銀簪,米心蘭將簪尖調轉方向,指向了跌坐在地上爬不起來的傅誠遠。

「因為那日,那傅誠遠來燕京,尋到姚姐姐,以奪走蘇兒相要挾,讓姚姐姐將家中積蓄盡數交出。姚姐姐,她就是用這根銀簪指著自己的脖頸,以自己性命反要挾傅家放過阿錦。」

米心蘭抬起眼,看向一臉震驚之色的楚濟源:

….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蘇兒是阿錦的命,楚家僅剩的微薄家底還要供養被流放西南的楚大人,姚姐姐唯一能用來與人相搏的,也只有自己的一條命了。楚大人,你在朝堂上舍生忘死之時,可曾想過你身後那個家裡,也有人要扛命而活?」

上前一步,米心蘭讓楚濟源看清自己手裡尖細的簪尾,過去了許久年月,上面被打磨尖細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見,也足可讓人看到當時磨簪子之人的心——以此簪為利器之心。

一旁的趙肅睿也探頭看著那枚簪子,眼神眯了一眯,他再次看向傅氏父子。

這兩隻蒼蠅,當年他除張玩的時候怎麼就沒有隨手拍死呢。

楚濟源緩緩後退了一步,彷彿不能相信自己那位溫良柔善的妻子竟然也能做出這樣的事。

「米夫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這簪子還是我從姚姐姐的手裡奪下來的。」

看著楚濟源那一臉震驚的模樣,她的唇角微微一挑,是一個譏嘲的弧度。

「楚大人,你身後那宅子可不光是你的家,現在也是姚姐姐的靈堂。姚姐姐屍骨未寒,你就要讓當初逼得她險些自戕的惡徒登堂入室麼?」

支稜著耳朵瞪著眼睛,看著米氏把楚濟源擠兌得臉色灰敗,趙肅睿心頭一陣暢快。

他從前怎麼不知道李老頭兒還有個這麼對他胃口的夫人?

算了,他不知道的可太多了。

楚濟源沒話說,趙肅睿笑著接茬:「米夫人,在楚大人的面子面前一個婦道人家竟敢用銀簪自戕,何等不合禮數?現在讓區區惡徒登堂入室又如何?他可不在乎會不會髒了姚姨母的靈堂。」

米心蘭看了一眼叉腰站著的「沈時晴」,幽幽一嘆:「阿晴說的是。楚大人高風亮節,多次違抗聖命,實乃當世之強項令,如今又得聖眷被特請回朝……此等榮耀如灼灼朝陽,不可直視,又有誰會知道明光之下掩枯骨、清風朗月葬血淚呢?也只有我們這些無知婦人,不識大體,不懂規矩,還能為姚姐姐哭上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