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此事,她那太后大姑子根本就是強買強賣,先是讓人先打聽了安國公夫人愛用的頭面,又做了一模一樣的給她送了來,兩家就憑著「在受太后召見時戴著一樣的頭面」這樣的緣分被強扯了一條姻緣線出來。
安國公和英國公府一樣都是開國元勳之後,雖然不像英國公府還把遼東拿捏在手,也依舊代代出將軍,曹遠朗身上只有個衛所的虛銜,按照規矩以後也沒什麼爵位可承繼,能得了這麼一門親事真是讓曹家上下抖擻了許久。
梁玉盈卻知道什麼是齊大非偶,她以縣令之女的身份嫁給身為國舅的曹逢喜就過得戰戰兢兢,她兒子靠著姑母的裙帶娶了高門之女又能好過到哪裡去?果不其然,辛氏將門出身,被這般算計著嫁進了泥腿子出身的後族,恨不能把曹家上下都掀了,連婚後拜見太后的時候都耷拉著臉,更不肯與曹遠朗安穩度日,就算曹遠朗敦厚,兩人也是見面就吵,說是結親反倒成了結仇。
她看著實在不像,乾脆在長子的院子裡分出了一半另外開了門,說是一家人,實際兩家過,這樣才消停了些。
有了這一遭,眼看著婆母和大姑子還想跟曹遠潤也找一個高門貴妻,梁玉盈實在是坐不住了。
就算是秦晉之好,秦晉兩國那也都是大國,曹家有什麼?為非作歹的侯爺,不成體統的太后,還有一家子不省心的親戚,十個腦袋剁下來能拼兩個半的「攀附權貴」,這樣的人家,人家那些高門大族把女兒嫁給縣令的兒子都好過送進來受罪。
為了不讓自己的次子也被坑了,梁玉盈著實想了一番法子。….
先是趁著婆母去世的時候拖了兩年,又暗地裡尋覓自己次媳的人選,她次子曹遠潤雖然比他大哥聰明些,也有限,以後也做不了多大的官兒,她只去那些家風清正的人家裡尋覓,只想找個能和兒子安穩過日子,能催著兒子上進的。
看了一圈兒,就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韓氏給了她一個人選,就是許問清。
許問清的伯父是工部右侍郎,正三品通議大夫,父親只是個七品小官,她是家中長女,知書達理,***懂事。
如果只是這樣,梁玉盈也不一定捨得這麼好的女孩兒來曹家受苦,可許問清有一缺處——她是喪母長女,在所謂「五不取」之列,下面還有一個親生的弟弟。
許問清的繼母為她操持婚事,嫁妝簡薄也就算了,還跟人索要大筆的聘禮,儼然就是要把許問清給賣了。
趁著陛下清除張玩一黨,朝中動盪不安之時,梁玉盈清曹逢樂入宮幫忙說項,終於說服了她那個太后姑子不要急著給曹遠潤定下親事。
與此同時,她又讓韓若薇出面將許問清的伯母請來赴宴,直言自己要聘許問清為媳,許問清的伯母出身與梁玉盈彷彿,雖然膝下並無親女,也不想許家有了一個賣女兒的名聲,就答應了下來。
數月後,趁著太后齋戒不見人,梁玉盈讓妾室們灌醉了曹逢喜答應了這樁婚事,等到太后得知此事,三書六禮都快走完了。
太后暴怒,將她叫進宮裡訓斥,梁玉盈也只是木著臉迎著唾沫不鬆口。
她這一生被毀在了不堪的婚事中,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都步了自己後塵。
許問清與曹遠潤成婚的那一日,她的身上還帶著被宮裡嬤嬤責打出來的傷,太后甚至下旨說許問清不必入宮謝恩。
梁玉盈不在乎,令她欣慰的是,自己的兒子和兒媳也不在乎。
到了今日,能支撐著整個家的,除了兩個兒子之外,也是她和許問清兩人了,什麼富貴,什麼豪奢,什麼一門雙國舅,都不過是砸下來的金籠子,讓他們在裡面苦苦支撐。
婆媳二人正在說著體己話,幾個婆子拿著秤進來了。
把金器的重量記好,梁玉盈又叮囑起了金錠的樣式,正說著話,幾個小丫鬟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
「夫人!老爺又喝多了酒,在摔東西。」
剛剛臉上還有些許淡笑的梁玉盈眉目一沉,語氣輕緩:
「照舊將門關好,由得他在院子裡鬧去,等他酒醒了,告訴他以後十天都沒有酒了。」
幾個小丫鬟戰戰兢兢,其中一個從前就是在曹逢喜面前得臉的,小聲說:
「夫人,就、就這般將老爺一直關著?老爺畢竟……」
梁玉盈站起身,一件家常的藕荷色襖子下面是素面的馬面裙,頭飾也簡單,一點也不像是什麼一品誥命。
可她的眸光掃過來,幾個小丫鬟都不敢說話了。….
「這壽成侯府當家做主的人是我,我是如何安排,你們便如何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