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晴擺擺手,坐在了御座之後,又給幾位尚書賜了座。
「高女官,昨日端己殿梁都事送來的摺子你們可曾謄抄好了?拿上來。」
「是,陛下。」
一直站在一側的高女官帶著幾個女官將摺子分到了幾位尚書的手裡。
劉康永開啟剛看了兩行,心中就是一驚,
他不禁抬起頭,先是看向了陛下,又看向了對面的李從淵。
沈韶之女!殺人!?
低下頭,他在腦海中盤算了起來。
李從淵、楚濟源當年與沈韶可謂是朋而不黨,在清流中都是異類,沈韶本是幾人中最有前途的,卻偏偏時運不濟,不僅自己死了,費盡心思教導的端盛太子也去了。
無論如何,李從淵對這沈氏也是有些香火情。
定然是要保她的。
陛下以此案為例,又讓常盛寧也來了乾清宮……正在心思急轉,突然有人聲傳入他的耳中。
「陛下,臣請將刑部侍郎卓生泉問罪。」
劉康永猛地抬起頭看向常盛寧。
這、這不是要先說一說聊一聊,讓陛下透出些意思他們這些朝臣才能找了地方站準麼?怎、怎麼這常閻羅一把年紀了還殺心這麼重。
「問罪?」坐在御案後的皇帝陛下似乎也有些驚訝,原本提起來的筆又放回到了筆架上。
「常尚書,卓生泉當被問何罪?」
常盛寧拍了拍手裡的摺子:「此捲上共有三案,分別為犯人胡會女幹Yin、劫掠白氏一案,犯人胡會殺害齊氏一案,沈氏殺胡會一案,白氏分明也是苦主,卓生泉卻只將她做人證,還幾番威逼,身為刑部侍郎,連案子到底有幾個都沒看明白,有什麼臉面位列三司?」
劉康永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又拿起了那本摺子,看見了那句「投胎當了女人,第一條就缺了大半」,他的眼角抽動了下。
這等話,真是大逆不道!
男尊女卑,乃是天地倫常所在,這沈氏本是深閨婦人,不僅不守婦道拋頭露面,枉顧國法當眾殺人,竟然還敢說出這等怨懟之言,簡直就是瘋了!
不先說她的罪過竟然先說卓生泉的錯處,哼,劉康永覺得常盛寧簡直就是個老昏聵!
當然,他也不會在此時駁斥常盛寧,畢竟常盛寧可以說一生都在訟獄事上鑽研,把他劉康永數出十個來捆一塊兒都沒法在這種事上辯得過他。
「常尚書,您也不必急著給卓生泉定罪。」
李從淵仔仔細細地看完了整份摺子,才慢悠悠地開口。
劉康永心中微動,那卓生泉善鑽營,莫非是早就暗地裡走了李從淵的路子?
要是李從淵真的將手伸到了刑部,那是不是說他打算從刑部提拔一個人入閣?到那時四個閣老中兩人一黨,他和楊齋又該如何自處?難道也要結黨?
「照我看,卓生泉這般審案,處處包庇兇犯,為難苦主,只怕也未必是頭一次了。」李從淵繼續說著,「陛下,臣以為,卓生泉身為刑部侍郎,經手天下案卷不知凡幾,怕是要全部勘察一番……不如,還是將此事交給女官們去做吧。」
「嘭!」劉康永心裡都快打爛了的算盤珠子噼裡啪啦地碎了一地。
李從淵都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沈時晴自然也懶得去裝什麼宅心仁厚,只看向高婉心:
「高女官,端己殿這段日子正忙,此事還是交給你們去做,等趙學士那邊騰出手來,再去幫你們。」
高婉心站在一側,輕輕行禮:「是,陛下,微臣必會小心勘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