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信片是在九月三號寫下,同日寄出的。
秦奕淮注視著那明信片,不禁感慨,又是一年九月來臨。
又到了他們的忌日了。
自從那場事故之後,至今已經二十餘年了。
秦耀宗不准他們去拜祭父親。
對於父親當年的一意孤行,秦耀宗始終都耿耿於懷不曾原諒。
除了當年下葬的時候,秦奕淮也不曾再去過。
而就在前幾天,陸展顏打來過電話,言談之中意思他們一起去祭拜。秦奕淮當時沒有應允,只是隨意找了個藉口以工作忙碌為由,就將電話掛了再聯絡。只是說了再聯絡,卻再也沒有聯絡。
不是不想去,只是不敢去。
他又有什麼顏面,去見父親?
其實,他才是那個罪人。
在當年對父親說了謊,對所有的人說了謊。
思緒如潮水湧來,秦奕淮的眼前有些恍惚,瞧著那明信片上的字跡,突然就記起那日在停車場,最後一次見到孫穎滋時她所說的話語。
&nda;&mda;秦奕淮,你就彆著記著過去的事情了,快點忘了吧!這樣才能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
秦奕淮對這四個字,竟也有了些憧憬和期待。
他復又拿起手機,將號碼撥給了陸展顏。
那頭的陸展顏接起了,秦奕淮道,“昨天你說,一起去墓園祭拜,什麼時候去?”
※※※
傍晚的南山墓園,人跡罕至。
荒草遍地,風吹拂而來明明是有些熱感的,但是此刻卻很涼。
從入口的地方,慢慢走進來一位老者。
老者拄著柺杖,一身黑衣,他的步伐很慢,默默走在交錯的小徑。天色氾濫著晚霞的光輝,不再是湛藍的,卻是鮮豔的,那份空寂依舊如此廣闊無邊。他的目光,混沌的閃爍的,注視著前方,更遠的前方。
老者獨自一人,往他注視的方向前行著。
走過曲折的小徑,一道又一道,秦家的墓地,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就在山頂的那一片墓地,老者的步伐終於停了下來。
他的視線,掠過了幾道墓碑,而後定格在其中一道上。
他的步履忽然有些踉蹌,也有些急切,邁的步子顫抖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地往那墓碑走去。
終於,終於走到了墓碑前方。
墓碑上鑲嵌的照片,那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那樣的英氣風發,那樣的從容沉穩,那樣的風度翩翩。如果此刻身邊還有旁人,那麼就會發現墓碑照片裡的男人,和麵前的老者是有多麼神似。那眉宇之間的異曲同工,是任何人也無法如此相似的。
&nda;&mda;秦江詢。
而這位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秦耀宗。
秦耀宗站在墓碑前,拄著柺杖的手都在顫抖。他一眨不眨的瞧著,瞧著照片裡的男人。
黑色的照片,沒有色彩,瞧不見當年意氣風發的模樣。只能在回憶裡凝望想象,描繪他最生動的畫面。而秦江詢微笑的臉龐,讓秦耀宗突然怒氣橫生,他生氣地用柺杖剁著地板。
“你這個不孝子!竟然走的比我還要早!竟然要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說你怎麼能這樣?讓你不要去愛那個女人,你偏偏不聽!讓你不要生下那個孩子,你也不肯!你總是這樣,總是這麼不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