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生得一雙杏子眼,八字眉,四方口,一部落腮胡,頭綰兩枚鬅鬆雙丫髻,穿一領巴山短褐袍,揹著一柄松紋古銅劍,手裡攥著把鱉殼扇子。
晁蓋入得場中,自那道人手下救得幾名莊客,面露鬱色的說道:“你這道人來尋晁蓋,無非是投齋化緣,既已與了你糧米,何故還要出手傷人?”
那道人看著晁蓋,只哈哈大笑道:“閣下便是晁保正吧,貧道不為酒食錢米而來,只有一滔天富貴,要送與保正。”
晁蓋聽得他言語,心中卻是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前日那鄆城縣的都頭雷橫押著劉唐入莊時,便說過現今州府各處都在通緝一名道人,自己那在縣衙當押司的朋友,亦是說起過這道人四處蠱惑英雄好漢,要取那生辰綱,只如今自己剛好要取,何不拉他入夥。
晁蓋揮了揮手讓莊客退去,待周圍無人時,便開口道:“道長不為酒食錢米,為的是梁中書送與蔡京的十萬貫生辰綱吧,只道長便是那州府通緝的入雲龍公孫勝吧?”
見身份被戳穿,公孫勝面色一僵,便故作鎮定的從袖中摸著一張黃符,猛地朝晁蓋眼前一揮,便見那黃符燒出一陣濃密的白煙,公孫勝奪路便逃。
方跑了十幾步遠,便見著去路已被封死,一秀才模樣的漢子並四名手持朴刀的大漢,把住了各條路徑。
這五人卻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在後堂吃酒的吳用、劉唐與阮氏三兄弟五人,方才在廳內,吳用便透過窗戶縫隙,瞧清楚了道人模樣,再聯想起之前宋押司與雷都頭說的事情,便猜到道人的身份,當下便朝著劉唐與三阮說將一番,五人便從後院繞了一圈,堵在此處。
公孫勝見去路已絕,後路又有晁蓋趕來,心中雖是煩躁,卻也並不懼怕,只心下想道:前番下山時,某便與師叔去了書信,如今他在那獨龍崗泰山君手下做事,地位頗高,若稍後這幾人真要捉了自己去見官,某便報出那泰山君名號,料想這廝們也不敢拿我怎樣。
只見公孫勝朝著身後的晁蓋幽幽的說道:“晁保正可是要拿了貧道,去那州府衙門領賞?”
公孫勝話音落下,便聽得晁蓋爽朗一笑,只說道:“放著十萬貫不要,晁某卻是貪那點賞錢作甚。”
公孫勝被晁蓋之言說的一愣,便見著吳用施施然走上前來,只對著公孫勝道:“道長,我等六人卻不是要拿你見官,只你要取那生辰綱,我等也要取,何不湊成一塊。”
公孫勝聞得此言,稍作沉吟,便一臉笑意道:“這位秀才便是智多星吳學究吧,方才不知幾位也是志同道合的好漢,貧道卻是險些錯過了。”
“某前夜夢見北斗七星,直墜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顆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方才我兄弟六人結拜,某便覺得心中空著一處,如今道長來了,卻不正是補全了。”
晁蓋聞言亦是笑道,說完便領著幾人再度入莊,招呼著莊客重新置辦了酒席,公孫勝是個心思活絡之人,當即道:“如今我等七人聚義,便當有個主次,請晁保正坐首位,我等眾人居下而坐。”
“道長所言甚是,便請保正先坐。”吳用點了點頭,亦是出言附和道。
晁蓋推脫一番,便坐了首位,餘下六人又是一番謙讓,便才定下坐席,吳用坐了第二位,公孫勝坐了第三位,劉唐坐了第四位,阮小二坐了第五位,阮小五坐第六位,阮小七坐第七位。
酒肉上桌,七人飲酌一番後,公孫勝再一次幽幽的開口道:“保正方才所言的夢境,頗為不凡,貧道推算了一番,此次如要成事,怕還應在那顆化作白光的小星上。”
晁蓋聞言,陷入沉思,眉頭微微皺起,半響後眼前一亮,只朝著吳用道:“學究,前日你與我說的那生辰綱押運路線,卻是要經過哪些地方?”
“那梁中書去年已失過一次生辰綱,此番必不會再大張旗鼓的行事,十有八九會派武藝高強之人,押送著那生辰綱取小路而行,只不管他是走大路還是小路,都會經過黃泥岡,依小生看來,成事就在此處。”吳用沉聲應道。
晁蓋猛地拍了拍大腿,只叫道:“卻不是叫晁蓋夢境齊活了,那黃泥岡東十里路有個安樂村,住著一閒漢,喚做白日鼠——白勝,那人曾經走投無路,某也支助過他,是個心思機警之人。”
公孫勝聞言,笑道:“白日鼠、白勝、白光,卻不正應在此人身上。”
眾人聞言,俱是哈哈大笑,笑過後繼續吃酒,席間七人又商議了具體行事方案與時機,酒席散去,當夜七人便都在晁蓋莊上歇息。
待得第二日,三阮便返回石碣村,吳用亦是回家教書,公孫勝與劉唐留在了晁蓋莊上,七人昨夜聚義後,便只等那生辰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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