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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黃泥岡上

大名府城始建於唐僖宗中和年間,宋仁宗慶曆二年,仁宗皇帝採納呂夷簡的意見,建大名府為陪都,設定北京留守,稱北京大名府,以控扼河朔,防備契丹南下。

歷經七十餘年發展壯大,大名府如今乃是汴梁以外,大宋朝最繁華之地。

紅日初升,大名府南門旁的一處茶樓上,兩名壯漢正喝著早茶,聊著天,其中為首年紀稍長一點的漢子生得一雙丹鳳眼,臥蠶眉,虎頭燕額,猿臂狼腰,身高八尺,如雷神降世,乃是大名府兵馬都監,喚作大刀——聞達。

另一員大漢身材七尺以上長短,面圓耳大,唇闊口方,腮邊一部落腮鬍鬚,威風凜凜,相貌堂堂,乃是大名府留守司正牌軍,喚作急先鋒——索超。

這急先鋒索超是個憋不住事的人,想著昨日那梁中書來軍營一事,便朝著聞達說道:“都監哥哥,那青面獸真接了送生辰綱的差事?”

聞達點了點頭,沉聲道:“這廝卻是功名心太重,為了去那蔡相面前露臉,竟自不量力的接了差事,那生辰綱豈是那般好送的,日前梁相公也不是沒問過某與李都監,只便是我倆也不敢應承。”

索超聞言,亦是附和道:“那生辰綱去歲便失過一趟,至今未獲,大名府至東京都是旱路,今歲天下盜賊林立,此去要經過的紫金山,二龍山、黃泥岡、白沙塢、野雲渡、赤松林,都是強人出沒的去處,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賊人惦記著,卻莫送了他那天波楊府後人的性命。”

“哎~他要去送死,我們卻又有甚辦法,只那廝終究辜負了三公子的期待罷了。”聞達重重的嘆了口氣道。

索超卻是不以為然,直啐了一口說道:“都監哥哥,不是某索超背後嚼舌根,只某真不知三公子看中那廝什麼,你瞧他平日裡處處賠小心的樣兒,哪像個楊門後裔,直丟那楊老令公的臉。”

聞達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只道:“卻也不說這些了,自年前那楊志來到大名府,聞某也算是盡心盡力看顧於他,沒教他受過半點刁難,便是日後真論起來,祝三公子那兒也說得過去。”

索超聞言,也不多說,提起茶壺猛灌了幾口,將身子往聞達處靠了靠,指了指城門處貼著的三張懸賞通緝告示,低聲道。

“都監哥哥,某麾下的心腹兄弟昨晚當值,瞧著一人酷似那威勝的田彪,便一路尾隨,見那人從後門進了李成的府內,那兄弟又在李成府外貓了一宿,便瞧著那人今日天方亮就出了城。”

聞達面色一沉,沉吟片刻後,道:“如此看來,真叫三公子言中了,李成那廝果有不臣之心。”

“如今我們該如何做?要把此事稟報給相公大人麼?”索超問道。

聞達沉默半晌,搖了搖頭,道:“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即可,只派人盯著,莫要驚了那廝,且看他下一步動作。”

索超聞言,面露鬱郁之色,直甕聲道:“如今這河北一帶的山賊土匪,大都匯聚到了威勝,直叫某平時要剿匪都找不到去處,某倒是盼著那田虎快點造反,也讓某的金蘸斧早發利市。”

聞達微微一笑,道:“三公子上次不是說了嗎,這天下大亂不遠了,你這一身本事,早晚有用武之地。”

索超聽得此言,卻是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朝著聞達笑道:“都監哥哥如此說,那小弟權且先忍著,只這身筋骨屬實僵硬,莫不如都監哥哥與小弟去那校場耍耍。”

聞達爽朗一笑,道:“既如此便依了你,稍後去軍營點了卯,咱便耍耍。”

二人說話之間,便瞧著有一行十五人,挑著重擔從茶樓下路過,徑直朝著城門而去。

為首那人七尺五六身材,麵皮上老大一搭青記,頭戴涼笠兒,穿著青紗衫子,繫了纏帶行履麻鞋,跨口腰刀,提條朴刀;另有一老兩壯年三人,皆是頭戴寬簷大帽,穿一身黑灰色素衣,老者打扮作客人模樣,兩名壯牛男子假裝做跟的伴當。再有十一員壯碩漢子,各挑著一副重擔,頭纏裹巾、身穿短卦,腳踩麻鞋,做腳伕打扮。

此一行十五人,便是要去東京送生辰綱之人,楊志並梁中書府中的老都管與兩名虞侯,另十一個壯健的廂禁軍。

出了大名府的城門,楊志一臉的擔憂,他心中卻又豈會不知走這一趟生辰綱千難萬險,只摸著胸口處那一封梁中書寫給蔡京的保舉信,終是邁開了那沉重的腳步。

暑月炎天,前五七日還好,一行人起五更趁早涼便行,日中熱時便歇,無論是那老都管還是虞侯軍健,都挑不出話來。

五七日後,人家漸少,行客又稀,一站站都是險路凶地,楊志便專挑著那酷暑難耐之際趕路,那十一個廂禁軍,擔子沉重,稍有怠步,又挨楊志藤條抽打,早就怨聲載道;那老都管上了年紀,烈日之下亦是步履艱難,對楊志也是頗有不滿。

只這般行了半月之後,楊志與眾人的矛盾已是越發尖銳,不可調和。

六月初四日時節,天氣未及晌午,一輪紅日當天,沒半點雲彩,熱氣蒸人,囂塵撲面,一行人正是酷熱難耐之際,便遠遠的瞧見一處綠樹成蔭的岡子,那挑著擔子的軍健便一臉喜色的爭先恐後的朝那岡子奔去。

那一眾軍健歇下擔仗,便躺倒在樹蔭之下,雙腿如灌了鉛一般,再也走不動道;楊志站在岡下,仔細的端詳了一番,但見這岡子:頂上萬株綠樹,根頭一派黃沙。嵯峨渾似老龍形,險峻但聞風雨響。山邊茅草,亂絲絲攢遍地刀槍;滿地石頭,磣可可睡兩行虎豹。

楊志心頭猛的“咯噔”一聲,暗道一聲:苦也,便慌忙衝上岡去,拿起手中的藤條便朝著一眾軍健劈頭蓋臉的抽去,嗷嗷叫道:“只這般險峻之地,哪是你等歇腳的地方,起來,快走。”

眾軍健卻是任由藤條打在身上,也不動彈,打得這個起來,那個又睡倒,直無論如何都不走了。

那老都管此時正坐在一處松樹蔭下喘著粗氣,見此情景,朝著楊志道:“楊提轄,端的熱了走不動道了,且讓他們歇一歇,略過日中再行如何?”

楊志聞言一臉苦澀,朝著那老都管拱了拱手,道:“都管你有所不知,此處喚作黃泥岡,乃是強人出沒之地,你卻看著岡子周圍方圓數里,沒一戶人家,誰敢在這裡停腳!”

那老都管聞言不耐煩道:“這幾日你卻說處處是險地,這一路行來,除了路途難走,又哪來的半點兇險。”

楊志瞅著這廝仗著身份擺譜,也不願與他多做分說,便又揚起藤條,要去驅趕那些軍健,方走兩步卻瞧見對面松林裡閃過一條人影,此時岡下亦是傳來一道聲音。

“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農夫心內如湯煮,樓上王孫把扇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