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震天,殺氣瀰漫,此時的宋江臉上終是變了顏色,只宋江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下山後與這泰山君還未說上話,對方便要直接開戰。
宋江慌忙上前,朝著祝彪喊道:“我梁山縱是強人,泰山君這般軍馬大動、聚眾清剿,卻是不怕朝廷追究麼?”
祝彪聽得宋江言語,抬了抬手,喊殺與鼓點驟停,便聽得祝彪說道:“宋押司,如今你已經不是官府中人,卻還要操心官府之事麼?只也不瞞你,祝某現下是東平府防禦使,有保境安民、清剿賊寇之責,這梁山泊橫跨鄆、濟二州,卻也在祝彪的職責範圍內;若宋押司覺得祝彪師出無名,倒也無妨,濟州張太守與東平府程知府,祝彪都相熟,事後去討份文書便是。”
聽罷祝彪言語,宋江心下一沉,獨龍岡本就是山東獨一檔的豪強,如今又有了官面上的身份更是難以對付,只咬碎了牙說道:“泰山君當真要與某梁山刀兵相見、玉石俱焚麼?需知我梁山好漢也不是怕死之輩。”
“玉石俱焚?宋押司高看你梁山了!但此事卻是不一定要刀兵相見,兩個選擇,宋押司應下其中一件,祝彪今夜便罷手。”祝彪玩味一笑,朝著宋江晦澀的說道。
宋江為了保全自身形象,心中已做出了最壞的打算,卻不想祝彪又說出了一番令其意料之外的話來。
“還請泰山君明言。”宋江拱了拱手,雖不知祝彪何意,心中忐忑的說道。
祝彪朝著宋江身後的吳用看了眼,道:“此番吳用與劉唐為賺我兄長上山,誆他寫下藏頭反詩,如今事發,梁中書發下海捕文書,以至我兄長有家難回、家破人散,這一點宋押司可清楚?”
宋江聞言,面色一變,其知曉晁蓋與吳用賺盧俊義上山,卻不知用了甚手段,此時聽了,回過頭看了眼吳用,見其神色難看的點了點頭,心下沉到了谷底,這般血海深仇,卻該用什麼來還。
“泰山君直說吧。”宋江硬著頭皮說道。
祝彪玩味一笑,道:“我家兄長在大名府五代經營,乃是河北首屈一指的鉅富,如今家破,某也不為難宋押司,要麼拿出梁山一半金銀儲蓄,要麼將晁蓋與吳用、劉唐三人交出來,讓我家兄長處置。”
祝彪此言落下,梁山陣營頓時便炸了鍋,如秦明、穆弘這般性格暴烈之人,俱是眼神不善的望向祝彪;如花榮、黃信這般心思細膩之人,卻是將目光放在了吳用的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此時吳用只朝著祝彪與晁蓋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將目光放在宋江的身上,似此事與自身毫無關係一般,老神自在的等著宋江決斷。
宋江一時間被架在當場,進退兩難,祝彪給的這兩個選擇,任何一個對於梁山來說,都無異於釜底抽薪。
若保全了晁蓋等人,不僅自己費盡苦心得到的結果化為烏有,亦會使得梁山多年打家劫舍攢下的家底損傷過半。
若不保全晁蓋等人,那便落下個不義的名聲,日後這滿山的兄弟卻該如何看待自己;無論自己與晁蓋如何相爭,他始終是梁山上的弟兄。
只宋江不說話,卻是有人耐不住性子開口,李逵本是個莽漢,性格暴烈,心粗膽大,想不明白這其中藏著的隱秘之處,此時見自己最敬重的宋江哥哥受了祝彪言語擠兌,提著一對板斧躍出陣來,嗷嗷叫道。
“甚狗屁泰山居,爺爺等便是一條不應,你又能奈何?我梁山哪輪的到你來做主。”
李逵話音方落下,便有一飛石如流星般襲來,正中李逵面門,只聽得李逵發出一聲嚎叫,捂著嘴,鮮血直流,掉下一口牙來。
“黑賊,你再敢對我兄長出言不遜,下次打爛的便不是你的嘴巴,而是你的腦袋。”瓊英站在祝彪身側,白皙的素手中攥著一塊飛石,滿臉怒氣的朝著李逵嬌喝道。
李逵聞言,登時就要暴起,此時宋江哪裡還穩得住,“放肆”,宋江朝著李逵沉聲呵斥道,用眼神死死的盯著李逵,那黑旋風面目猙獰的掙扎半晌,終是敗下陣來。
一旁的花榮忙上前將李逵拉回陣中,宋江神色一變,轉過身朝著祝彪拱手,道:“泰山君,我梁山上的眾兄弟皆是義氣人,做不出出賣兄弟之事,便以金銀相抵;只我梁山人口過萬,每日人吃馬嚼所費巨大,可否打個折扣?”
“哈哈哈~~~宋押司,不怪你往昔你時常稱呼自己為小吏,原是你的眼界就到這兒了。”
聽完宋江所言,祝彪頃刻間便笑了起來,左右兩側船上的李俊、石秀、林沖、石寶、魯智深等心思細膩之人,亦是一臉鄙夷的看著宋江;在宋江看不到的身後,花榮與黃信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一絲複雜。
“泰山君何故羞辱於宋江?”宋江聽得祝彪言語,直怒上心頭,卻依舊耐著性子平靜的問道。
未等祝彪言語,左側船上的林沖複雜的看了眼宋江,道:“宋押司,昔日林沖亦是聞你山東及時雨的名頭,常聽人言這山東之地除卻我家公子,便數你最了得,今日一見卻是言過其實了;方才你頭一句還言你梁山皆是義氣兄弟,後一句便拿著自家兄弟的性命討價還價,你莫不是真當我家公子稀罕你梁山錢財?”
林沖此言說的淺顯明白,周遭之人俱是向宋江投去各式情緒的目光,若換做旁人定當是無地自容,然宋江卻只是神色微變,立刻恢復了鎮定自若的表情。
只見宋江朝著林沖拱了拱手道:“林教頭,你投了泰山君,獨龍岡家大業大,自不會將些許金銀俗物放在眼裡,然我梁山上的頭領與嘍囉們皆是貧苦出身,過慣了苦日子,所以對這些你等眼裡的俗物尤為珍惜,這梁山的金銀皆是山上萬餘人用命換來的,是以任何時候,宋江都想省一點。”
宋江這番詭辯,直將林沖說的瞠目結舌,只一臉不可思議的望向這人,心中只浮現起一句話:這人的麵皮也太厚了!
然林沖聽著是一回事,但梁山這邊的人聽著卻是另一回事,花榮與黃信神色稍緩,那滿山的嘍囉一改方才的怨憤,皆是一臉尊敬的望向宋江。
正是宋江收心之時,卻又聽得祝彪說出一句話來,“宋押司,莫非晁天王昔年帶上山的晁家莊歷代經營得來的傢俬,與那七星結義冒著殺頭之罪得來的十萬貫生辰綱,也是你與這山上的弟兄用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