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願想起,卻也忘不掉的人。如根如刺,深如骨髓,無法從她的靈魂中剔除。
那個人啊,星辰苦笑一聲。這身體實在不太好,或許這裡的事情真的要等楚白醒來之後再繼續了。她背倚在一邊的石桌上,休息了一陣。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人的懷中。那人身上,有淡淡的新竹香味,清新舒適。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風眠?”
那人微微一驚,轉頭看向她,果然,如預想中的一般。
星辰微微嘆了口氣:“昨日為什麼裝成那樣一副痴傻的模樣?”
風眠未答話,只是伸手試了試手中藥湯的溫度,確定不太燙了,這才遞給星辰:“先喝了藥。”
星辰乖巧的接過藥湯,幾口便喝盡。
藥湯下去沒過多久身上原本的脫力感漸漸消失,整個人舒爽多了。只是心尖的那絲刺痛,卻遲遲未肯消去。
她便樂得躺著,斜眼瞥了眼風眠。一身夜行衣的裝扮,深邃如墨的眼眸正盯著她手中的藥碗。不知怎麼的,她突然覺得自己前半生恍惚如大夢一場,那個讓她愛極了恨極了的人,彷如夢中之人,從前那些放不下扯不掉的,似乎也與自己再無半分關係。
那麼從今後,她便只是星辰,與風眠一般無姓無承,一人獨行世間,一人斷自己來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
轉頭看向風眠。
風眠卻是一副怒意:“我與你說過的吧,你身上的餘毒未消,每日都要飲藥,慢慢調理才能恢復。”
尚自沉浸自己思緒中的星辰一臉懵,腦中砰砰砰,幾個大轉彎,這才想到風眠這是標準的惡人先告狀模式。於是頗為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這人顛倒黑白的能力可真是讓人歎為觀止。”說著,用手狠狠的戳了戳風眠,這才繼續道:“若不是你先裝個痴傻的模樣,害我以為你被騙局所困,我會管這些閒事麼,不管這些閒事,我會忘記喝藥麼?”“你倒是說說看,誰的問題!”
自己的先發制人被識破,風眠只是淺淺笑了笑,伸手將星辰頭上沾著的落葉拿開,然後有些彆扭的開口:“如果……我真的被騙局困了,你可會為我心焦?”
星辰疑惑,然後點了點頭。“自然。”
風眠卻搖頭。
“我說的不是朋友之間的情意,而是……如同那日你知道不染被郭公子劫走一般的,焦急無措。”
他說完,便定在原地,不動亦不出聲,甚至連呼吸都變得輕了起來。
萬籟俱寂,星辰甚至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還有並不是很大的風聲。風眠,是在問她心意麼。是她曾懷疑迴避過的那種心意麼?
如果是,她又該如何作答。
從公主府,到紫宸殿,再到新洲。他沒有一次缺席,甚至於她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畏懼退縮,每一份惶恐,他都有辦法知道。
這樣一個人,從前還可以懷疑他是別有用意,可是如今離了那權利中心千里之外,在這個任何人都不會在乎她身份的地方。
在這個她再也沒有了半分利用價值的地方。
他還是一如從前,不曾離開……
這樣的心意,又怎麼會不感動呢,只是這感動到底是不是他要的,她不敢確定。
她抬頭,看著風眠。
夜深,君子如畫,立於微風之中。她面向風眠,緩緩開口:“我不知道。”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不知道是哪一種心焦,但我知道……從前種種不過黃粱一夢,夢醒之後陪我伴我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