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多少錢一個?”我問。
“小的一個銅板,大的三個。”老闆回答著手上的活也不停,三下五除二一個金魚燈籠就初具模樣。
我掏出一個銅子兒遞給他:“幫我扎個田螺的。”老闆深深看了我一眼,思索了一番,動起手來,不一會兒一隻白色的田螺燈籠就紮好了,賣家還不忘在下面給我係條藕粉色穗子,倒是挺好看。
“這老闆手藝倒是巧。”我對身邊的田螺說著,他瞄了眼燈籠有些“欽佩”地看著我:“你品味果然獨特。”獨特?那必須的啊!我得意一笑。
“走吧走吧!”田螺又開始催促,雖然姑娘還很留戀這裡的車水馬龍,也不得不被他拉離了熱鬧的人群。七拐八拐,田螺終於帶著我在一處大宅前停了下來,宅門口的牌匾上,寫著“孟府”兩個字。
“這是什麼地方?”我有點好奇。
“能讓你安全的地方。”田螺略有所思,“今晚先在附近將就住下,明天我們想辦法進府。”言畢他走到了不遠處一處客棧,觀察了一番,帶我走了進去。
折騰了這麼久總算有了歇腳的地方,可是為什麼眼前這隻田螺只開一間房?害的掌管的對我好一番打量,我明明是良家少女好不好?然而我又不得不同意他的做法,美其名曰保護我的安全……
“喂,我很不安全麼?”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說時間和安全的問題,現在終於可以歇歇了,總可以說個清楚了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爹孃命中無子,她們應該用了最極致的辦法才求得黃仙送他們一子。”田螺喝了口水,一副“我們從頭說起”的模樣:“這種方法叫‘三朝拜’,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我還沒查清楚,但是用這種方法的人要在黃仙墓前滴血為盟,在得子後第九個月,十八個月和二十七個月分別三次朝拜黃仙進貢,第一次進五穀,送生氣,第二次進財帛,送貴氣,第三次……”他頓了頓,接著說:“第三次,進人貢,需帶立盟者血緣之人,年齡越小心思越乾淨越好,讓黃仙飲去她的血才算了結,這趟儀式裡,至關重要的是人貢這次,三朝拜完,黃仙的品階又會精進一層。我猜,你家的人貢,舉目望去,人貢只能挑你。”
我覺得,我的腦子有點麻,心裡有點疼,手上有種想殺人的衝動。我的爹孃,為了生個兒子,賣了我?我睜著無辜的雙眼看著田螺,我是老實人,很容易相信別人,你咳千萬不要騙我……
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田螺無奈嘆口氣:“我查這件事有半年了,第一次到你們家看到你弟弟就覺得不對,這孩子,孽緣深重,生氣微弱,若真是命中得子,也是個討債的,若不是,就算把你進貢了,也難活過十八歲。我若騙你也沒意思不是?我又沒有動機。”
你沒動機?我一臉懷疑地看向他,不過細思他的話忽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我爹孃豈不是被騙了?”我忙問,田螺一副“這是你該操心的事兒嗎?”的表情看著我:“你還是想想怎麼躲過黃仙吧!你弟弟快滿二十七個月了,不出一個月,他就要來找你,你爹孃許是看你不告而別,怕黃仙追問才舉家逃離了落荷鎮。”田螺像是想起了什麼:“不過你爹孃心裡應該還是有你的,人貢必須是童男童女之身,你爹孃急著讓你出嫁,大概是想躲過這一災。不過還是想的容易了些,若真不是童女,只怕黃仙要大開殺戒了。”聽到這,我的心裡不禁終於覺得有一絲安慰,這樣也好,分開的話,黃仙找來就只找到我一個人就行了。
“在發什麼呆?”田螺打斷了我的思緒。
“沒什麼,尋思著爹孃現在應該安全了。”我老實回答。
“醜女,醜姐姐,你想想你自己吧,還有一個月可能就小命難保了!”田螺頗為鬱悶。
“我不是有你麼?”我愣愣地問。
“我打不過他。”田螺非常誠懇地回答,“那可是黃皮嶺上千年的老妖怪了,我現在道行根本不是他對手。”
“那怎麼辦?”我終於有了副急躁的樣子,田螺都搞不定我就真沒的沒指望了!想著被一直巨型大老鼠捏在手上咬斷脖子咕咚咕咚喝水一樣吸血的樣子,我雞皮疙瘩跟脫皮一樣往下掉。
“所以我們才要想辦法進府啊!”他起身開啟窗戶,我湊過去一看,這裡竟然可以看見孟府的一隅,難怪他挑了這間客棧,即使銀兩比別處貴幾成。
“這孟府的二爺,名叫孟凌雲,是天下第一派玄凌派的掌門人,善驅妖避邪,我們躲進他府裡,這裡都是他的親眷家屬,就算那千年黃鼠狼敢來,也得掂量掂量才能進去。”田螺向我講出了他的計劃,我忽然覺得眼前的人頭頂上靈光閃閃,分外聰慧,禁不住雙手捧著他胳膊:“全聽田螺大人安排!只不過……”
“怎麼了?”他疑惑。
“先賞口飯吃?”我嘿嘿一笑。
他像事先準備好一樣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開啟一看是我最喜歡的桂花綠豆糕,忙拿了塊嚐了嚐,入口即化,果然好手藝。“哪裡買的,這麼好吃?”我邊朝嘴裡塞綠豆糕邊問。
“你剛去買燈籠的時候我去買的,不是這兩天沒吃好麼?買點你喜歡吃的。”田螺見我吃的開心,想看小孩一樣笑著,我衝他一咧嘴,接著吃了起來。
“對了,你說這孟二爺,既然是驅邪高手,我們何不重金聘了他,讓他幫我們除了那妖怪,何必偷偷進府這麼麻煩?”我想了想問他。
田螺似乎沉思了很久,才回答我:“我的身份不方便讓他看到,而你,也不太適合跟他正面交涉,他家宅裡有辟邪的陣法,你只躲在裡面安分度日,黃妖不敢擅自主張的。”
我很想問問為什麼不能跟孟凌雲正面碰見,但看著田螺思緒飄遠的樣子,不禁把話嚥了回去。他想告訴我,自然會說,不想告訴我,我可能一輩子都問不出來。
想著我擺弄了幾下桌上的田螺燈籠,把它掛在了窗戶上,藕粉色穗子隨風輕輕擺動,田螺的視線落在燈籠上,用手輕輕彈了一下。
“我說,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這些?”我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孟府問道。
“早告訴你了,怕是你就不願來了,”他想都沒想回答,“讓你直接趕回落荷送死,倒不如先把你騙到這裡再說。”
你倒是瞭解我,我頗賞識地看了田螺一眼,這些日子倒是沒白跟我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