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過幾條街道,楊峰減緩了車速:“遠遠,馬上就到‘煙雨知味’了。前面有個公交站,你就在那裡下車吧。下了車往前走幾步就到了。”
趙遠遠有些意外:“怎麼?你不跟我們一塊吃飯了?”
楊峰撓了撓頭:“那個,我晚上還有別的飯局,就不陪你們兩位美女了。嗯,待會見了雨雨,待我向她問好,就說……唉,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就替我祝福她跟她的帥哥男友白頭偕老吧。”
趙遠遠禁不住莞爾一笑:“一定把你的祝福帶到。順便再發幾張雨雨今晚的照片給你,怎麼樣?”
楊峰已經停了車,朝遠遠揮了揮手:“你就不怕我見了她的照片再生出想娶她的邪惡念頭來?”
趙遠遠邊下車邊笑:“想想又不犯法,隨便你想!”
楊峰看著趙遠遠的背影漸漸消失見“煙雨知味”門內,心裡卻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來——當初要不是秦奕羽那小子先下了手,自己會不會也喜歡上這位漂亮痴情的小師妹?自己絕對是先注意到了這位比自己低一界的小老鄉,然後才發現那位老跟她同出同進的駱雨雨的。
唉,駱雨雨,楊峰禁不住低下頭來,眉頭緊鎖。駱雨雨白皙驕傲得像春天雨地裡盛開的一朵白玉蘭,當初無論自己多麼用心,多麼努力,都被她一次次地拒絕了,一點回旋的希望都不給……如今,好幾年過去了,一想起她的名字,自己仍然還是覺得隱隱的心痛——痛而且澀,就像身體內患了某種頑疾,看起來好像治好了,但是一旦到了特定的時間和環境,就會猝不及防地重新發作起來……
“煙雨知味”裝修得十分雅緻。鄰街一面是整片的落地玻璃窗,全實木的鏤空隔斷將裡面分隔成了一些相對獨立的小空間,每個隔斷裡都擺著深褐色的雕花實木桌椅,桌上鋪了乳白色的桌布,桌布上放著盆栽的天然鮮花。
趙遠遠走進“煙雨知味”,一眼看到了臨窗而坐的駱雨雨。
與在學校時總是束著馬尾的青春靚麗不同,駱雨雨如今剪短了頭髮,化了淡裝,著裝也職業化了不少,渾身上下散發著幹練優雅的迷人氣息。
趙遠遠朝正要開口招呼的服務員擺了擺手,躡手躡腳地走到正低著頭翻看手機的駱雨雨身後,悄悄伸出手來,一下矇住了她的眼睛。
“雨雨,我終於抓到你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再也不會放手——”趙遠遠壓低了嗓子,模仿著楊峰的語氣。
駱雨雨掰開蒙著眼睛的一雙秀手,轉身站了起來,伸手在趙遠遠臉上擰了一把:“遠遠,我就知道是你!清清秀秀的大美女,幹嘛說那麼肉麻的話?搞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趙遠遠“噗哧”一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那是在替我老鄉楊峰表白心跡呢。今天我在工地上正巧遇到他了,他現在混得不錯,更加重要的是,他還心心念念地惦記著你呢。”
“惦記也沒用,”駱雨雨招呼趙遠遠坐下,扭頭吩咐旁邊的服務員可以上菜了,才又接著道,“我和郜浩然結婚證都領了,正在忙著籌辦婚禮呢。”
趙遠遠喝了一口茶,羨慕道:“你們這對金童玉女總算是修成正果了,真是令人羨慕啊。”
駱雨雨笑道:“從大二到現在,都談了六年的戀愛了。如今我們按揭的房子也裝修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可以結婚了。”
趙遠遠放下茶杯道:“結婚的日子定下來沒有?定下來就早點告訴我,我儘量請假趕過來參加婚禮。”
駱雨雨道:“日子也定了,就在國慶。你要過來的話,不如就給我當伴娘?”
趙遠遠搖頭道:“我的工作你也知道的,有時候突然就有事情了,加班啊,出差啊,躲都躲不掉……雖然我很想當你的伴娘,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還是另外請別的姑娘吧。”
駱雨雨盯著趙遠遠看了一會,感嘆道:“遠遠,你變了。以前的你衝動又熱情,是不可能因為工作而不來當我的伴娘的——”
趙遠遠從坤包裡提出一個酒紅色的禮品盒,放到駱雨雨面前:“或許吧……每天做結構設計,不理智都不行。喏,這個送給你,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駱雨雨開啟鑲著絲帶的盒蓋,取出裡面的一串血珀手鍊,對著光線看了一會,小心地戴在了手腕上:“遠遠,這種上等的血色琥珀一定很貴吧?”
趙遠遠抿嘴一笑:“本來是挺貴的,但是遇到打三折,幾百塊就買下了。”話語剛落,腦海裡卻不由自主地閃過那個熟悉的人影,心中由不得的一陣悸痛。
駱雨雨張了張嘴:“打三折?那商家不是要虧本了?”
趙遠遠看著遠方,慢慢道:“唉,今年初,我住的小區對面開了一家新店,唉,叫做‘鴛夢重溫’……唉,裡面的東西都很好,還常常打折……唉,這串血色琥珀做得很有設計感,也有國家珠寶鑑定中心出具的鑑定證書,唉——”
駱雨雨蹙眉道:“你怎麼一語三嘆的?什麼店竟然叫做‘鴛夢重溫’?這名字取得也太曖昧太狗血了吧?”
趙遠遠黯然道:“唉,或許是這家店主人突然心血來潮,一時興起取了這麼個惡俗的名字吧。唉,有錢人的心思,誰知道呢?”
是啊,那個人的心思,誰知道呢?
駱雨雨挑了一塊大大的龍蝦肉放到趙遠遠碗裡:“別嘆氣了。既然不知道,咱就不管他了。來,趁熱多吃點!這是頂極的大龍蝦,味道堪比天上的龍肉。”
過了一會,服務員端了一缽湯過來,報著菜名:“本店特色菜——秘製龍肉,歡迎品嚐。”
趙遠遠張圓了嘴:“難道這世上還真有龍肉這種東西?”
駱雨雨替她舀了一碗肉湯:“你嚐嚐呢?看好不好吃?”
趙遠遠先嚐了一口“秘製龍肉”,稍一回味,立即幾口吃完了碗中的東西,用餐巾紙擦了擦嘴,卷著舌頭道:“不管是什麼做的,這道菜都是太,太,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