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苛大步流星迴了客棧,心裡回味這方才的一戰,手止不住的顫抖:“原來周窮酸那傢伙做這種事兒的時候是這種感覺,爽!太爽了!哈哈哈!”
樓下小二聽著樓上隱隱透過木地板傳來的大笑聲,心裡直嘀咕:怕不是個瘋子吧!
南苛笑著,突然心頭一跳:“不好!怎麼做事兒越來越像歌笑和周窮酸那傢伙了,不行不行,這毛病要改!必須改!”
許久才平復下心情,搓著下巴喃喃到:“這把火燒過,應該是能又點兒名聲了吧,不,乾脆我再添一把柴,那崔老大我惹不起,不過去那不眠花船走一遭倒是沒什麼問題,就看擊敗逐浪白龍闖出的這點兒名聲,夠不夠值點兒票子,聽那沁蘿姑娘奏一曲琴聲了!”
流言之所以是流言,便是在百姓的口中逐漸流轉,你加幾個字,我添幾個詞,一上午時間,範北懈的大名便已經在梧山城中傳開了,有說他三招敗了逐浪白龍的,有說是五招,更有甚者說那範北懈只用一劍便險些砍下逐浪白龍首級的,南苛也樂得如此,反正大方向不錯,是一個名為範北懈的少年郎打敗了名聲已久的逐浪白龍便是了,至於是怎麼打敗的,那就要考一考老百姓豐富的想象力了,吹的越邪乎,範北懈的名頭就越響亮。
夜幕很快降臨,今天梧山城內各家各戶飯桌上的話題都是那一戰,無一例外。
碼頭邊,一艘足足四層的寶船,高掛著燈籠,紅黃交替的火光直要將江水點亮,船頭高掛一張巨大的船旗,旗上四個大字在燈火輝煌中分外顯眼,赫然是:“今夜不眠”。
南苛提早去集市上買了一隻金色面具,一柄小摺扇,面具上撒著金粉,遮半面,換上一身白袍,只道是:“白日青衣負劍客,夜幕白袍掩面郎”。將夕雪劍放在客棧櫃子中藏好,揣上所有銀兩,拎著摺扇便去了那不眠花船。
花船與碼頭之間搭著一塊細長的木板,待到客人上的差不多了,龜公、大茶壺便會撤去木板,花船漂至江心放錨,船上的聲色犬馬才正式開始。
“喲,大爺,您來了,倒是沒怎麼見過呢,是外來的吧?”船口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老鴇,掐著一隻宮廷扇,見了南苛便湊了上來,身上一陣刺鼻的胭脂水粉味兒刺的南苛直想打噴嚏。
對於戴面具的客人,這老鴇可是見的多了,畢竟風月場所,不想被認出來的人可多得是,有些是有婦之夫,有些是達官貴人,也有些是為了些臉面,不願叫人知道,總之是各種都有,沒什麼奇怪的。
“老鴇,今天沁蘿姑娘可有琴奏啊?”南苛說著遞上二兩銀子。
那老鴇笑的臉上褶子都開了顏:“喲,客官,瞧您這話說的,這沁蘿姑娘不來,您就不賞臉來瞧瞧我們其他姑娘嗎?叫別個姐兒聽了多寒心吶!”
南苛被這老鴇的話術搞得有些煩心,擺了擺扇子轉身就要走,那老鴇也是老江湖了,一把挽住南苛胳膊:“別介啊,客官,怎麼不識逗啊,沁蘿姑娘來,自然來,不過這聽一首琴,要不,您這面具底下是個風流倜儻的才子俠客,能入得了沁蘿姑娘的眼,要不啊……就少不了些真金白銀了!”
南苛從袖中又摸出二兩銀子,老鴇的眼睛直冒綠光:“客官請,您裡邊兒請!”
進了船門,南苛不由得搖搖頭,暗歎一聲:“這種地方,我這正人君子還真不適應!以後不來了。”
嘴上這麼說,腳步卻是往裡走的勤。
入了大堂,南苛才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奢華無邊,樓船結構是四層,而在四層樓每層的正中央都打出一個圓形坑洞,敞著天幕,在一樓大堂便可直接看見夜空,花船每每到了晚上便會遊至江心,在一樓大堂的客人一抬頭便見得到頭頂明月。自四樓垂下足足二十四根長長的紅緞子,以對應二十四節氣,象徵年年月月客滿的吉利。
南苛找了個位置坐下,便有花女提著酒壺,披著綢緞,靠在南苛身側倒上一壺小酒,南苛取出幾錢銀子,打發走花女,獨自一人飲酒,靜靜等著沁蘿的出場。
不多時候,隨著一個又一個錦衣華服的男人在花女的攙扶下走進大堂,只聽“咚,咚,咚”一連三聲的小鼓聲響,南苛只覺腳下一晃,頓時明白,是客人上的差不多了,花船要開了。
先前在船門迎客的老鴇一扭一擺的走上通往二樓的樓梯,手中宮扇一搖:“諸位,今夜各位可是來著了,今夜啊,我們不眠花船的頭牌,沁蘿姑娘研究出了新的曲子,還未命名,不知今夜哪位官人能成了姑娘的入幕之賓,為這曲子取個名字!”
話音剛落,只聽一連數聲擊鼓,殿中的二十四條紅綢頓時飛起,如輕煙騰空般,攔住天幕,幾個龜公搬著一張巨大的椅子,正放在之前老鴇講話的那樓梯上只見那天上紅綢似是有人牽引,竟齊齊指向那張巨大華椅,南苛凝目細看,只見那紅綢中心竟是有一人,手提一根紅綢,一席錦蘭羅裙拉出數尺裙襬,那女子如天仙下凡,身形輕若鴻毛,一個旋身端坐在那寶椅之上,臉上半截輕紗遮面,只有一雙靈眸和眉間的一點硃砂暴露在空氣中,指呈蘭花輕捻過空氣中的馥郁花香,未見真顏,便已醉心。
此時大殿內包括南苛在內的所有客人,皆是放下了手中酒杯,放開懷中美人,痴痴的盯著那寶座上的仙子。
“沁蘿姑娘!”場中頓時沸騰,便是滿頭華髮的老嫖客也是按捺不住,一口頂著爛牙呆呆笑著。
南苛眼神一斜,雙耳一動只見那老鴇躲在一根立柱後,舞著扇子跟一旁的幾個姑娘說著:“看了表演,給他們每人多上一壺好酒,對了!摻點兒水,收個二十兩銀子,不願意交錢的,就叫他去二樓隨便找個庸脂俗粉打發了!”
南苛笑著搖搖頭:這老鴇到底是混跡多年的生意人,見了這般場景,但凡身上能摸出二十兩,誰還會不掏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