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吶，你知道嗎？聽說櫻花飄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哦。”秒速五厘米，那是櫻花飄落的速度，那麼怎樣的速度才能走完我與你之間的距離。

張喜暖畫了一幅畫送給了林篩子。畫上有一男一女相向而行，但從人體大小上可以判斷出男女橫行相隔幅度也是較遠的，背景是重重疊疊的樓房，四處泛滿了櫻花粉的光芒，男女主的周圍還有幾瓣櫻花。“送我？”林篩子喜形於色，“這幅是什麼？”

“是我最喜歡的漫畫《秒速五厘米》，這幅畫大概對應的是漫畫中明理和遠野相向而行、背道而馳的劇情，我最喜歡這個場景了，所以啊，我把它畫下來，送給我最喜歡的你啊。”張喜暖看到林篩子開心的樣子自己也樂呵呵的。

“什麼啊？”張喜暖的後桌蔣胡湊了過來，接過林篩子手上的畫，誇張地張大嘴巴：“好厲害啊，要不你也畫一幅給我吧，我也想當你最喜歡的人。”張喜暖想搶過畫的手停在了半空，木訥地移動著眼珠子，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蔣胡，但是蔣胡好像很滿意這個眼神，眯起眼睛做出享受張喜暖的不可思議的乖巧模樣。張喜暖撅起嘴巴，聳了聳鼻子，一副嫌棄的模樣，“不要。”

林篩子終於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張喜暖起身搶過畫，遞給林篩子，轉過身，沒有再理會蔣胡。蔣胡裝出委屈的模樣將眼神投向林篩子，林篩子笑著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也轉了過去。蔣胡不甘心，伸出他好看修長的手指拉扯著張喜暖的校服，張喜暖撅著嘴巴將袖子抽走，耳根紅了一半。

蔣胡喜歡張喜暖是整個班級都知道的事情，在班級同學的眼裡他們倆天造地設，一個天真可愛，一個陽光正好。

多少年之後，林篩子回想起他倆時，總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或許他們就是最年輕最美好的青春吧。

放學的時候，林篩子方才收拾好書包，起了身正準備回家，卻看見張喜暖抓住陳帆的手，對她說，“陳帆，我們回家吧。”

陳帆瞪了一眼張喜暖，掙開了她的手，沒好氣地說：“張喜暖，你煩不煩，能不能不要再纏著我了。”張喜暖的眼角下垂，一臉誠懇地央求陳帆：“我也沒有其他意思，就是爸爸……”

“爸爸？哼”，陳帆冷笑了一番，“你就像一條好馴服的狗。”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張喜暖也沒有惱火的表情，依舊好脾氣地跟著陳帆。

“怎麼不上車？”李燁磊皺著眉頭眯著眼睛看著杵在路邊的林篩子。

“李燁磊，你先回家吧，我去王曉的酒吧一下。”林篩子心事重重地回覆他。

“我想去知道一些事情……”

李燁磊打斷林篩子的話：“我知道了，我送你去吧。”

“其實我可以自己走過去的……”“上車。”“可是……”“上車。”

林篩子看著李燁磊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禁笑出聲，坐在他的身後，認真地把玩著李燁磊的書包帶。李燁磊從後照鏡中看著林篩子孩子一樣的笑容，依舊沒有笑意，而心裡卻叮咚一聲，好像點亮了一間大黑屋玄關處的燈。

“我時常就想著我媽怎麼不給我生一個像你一樣的弟弟。”

李燁磊沒有應她。

“篩子。”王曉招呼著林篩子，拿出了一杯飲料放在了吧檯上。林篩子微笑著接過飲料，用吸管攪了攪杯子裡的液體，慘白的燈光把自己的指甲蓋照得反光，抬起頭，眼珠子在眼角轉動了一週，才正視著王曉，身體前傾，問道，“王曉哥，你認識張喜暖？”

王曉低下頭笑了，用桌布擦了擦吧檯玻璃上的水汽，“早就知道你會想知道。”

林篩子溫和地笑了笑，看著王曉的額頭。直到王曉抬起頭，兩個人四目相對，王曉笑著說：“我也知道一些。”

“阿帆十歲那年父母離異，她一直跟著她爸爸過日子，十四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去了一個丈夫離世的女人過門，這個女人帶著一個年紀與陳帆相仿的女孩，就是張喜暖。”林篩子喝著飲料，靜靜地聽著王曉講著這個不可思議的故事，等到說完這一切，林篩子睜大眼睛看著王曉的眼睛，抿著嘴笑，王曉正疑惑著她為什麼這樣看著自己，林篩子的身體後傾，放下翹著的二郎腿，“王曉哥，真得是陳帆什麼都知道。”

王曉一下子就聽出了這個小女孩的言外之意，低下頭乾笑了兩聲，抬起頭細細地打量著林篩子細長的眼睫毛上盛滿的燈光：“她是怎麼和你說我的？”

“她同我說的悄悄話又怎麼能告訴你呢？”林篩子抿著嘴唇，調皮地回答。

“他還沒同你說吧，在昨天的時候，我們就在一起了，這幾天她總是很晚才回家，就在我這，今天見你來問了張喜暖，我便知道了她今天不會來了，她一定不想讓張喜暖跟到我這兒，我才放心地與你說了這麼多。”萬萬沒想到的，林篩子先是驚訝後來便舒心地笑了，看著眼前的大男孩露出戀愛的表情。林篩子放下杯子，笑著說，“那我可要走了。”

“我送送你吧。”

“行。”林篩子不客氣地同王曉並行下了樓梯，卻發現李燁磊還在樓下侯著林篩子。林篩子驚喜地小跑到他的身邊，“你怎麼還在這兒？”

“等你回家。”

林篩子開心地點了點頭，轉身向王曉介紹道：“這是我弟弟。”李燁磊不樂意地皺緊眉頭，王曉忍住笑，點了點頭，揮手示意告別。

李燁磊開啟家門，發現父母板著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父親聽見他開門的聲音，抬起頭，厲聲質問他，“你去哪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李燁磊沒有說話。母親接過話茬，“在兩週就中考了，手機沒收，還有每天準時回家。”李燁磊掏出手機，放在茶几上，依舊一句話也不說。

“過了中考，你就去少年宮補習。”母親對他的不搭理也習以為常了，沒想到李燁磊停住回房間的腳步，低沉著聲音說：“我自己已經報了學校裡理化生的補習班了。”說罷，便轉身進了房間。

李燁磊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翻開物理書，認真地複習著今天的筆記。樓上傳來了彈珠落地的聲音。 林篩子倚靠在窗邊，看著遠方浮在天空上的雲和手上的畫，方才發現畫的右下角寫著一句，“怎樣的速度才能走完我與你之間的距離。”

距離。指的是？

蔣胡和張喜暖。張喜暖和陳帆。陳帆和王曉。林篩子和李燁磊的嗎？

林篩子對自己啐了一口，開啟膝上型電腦，果然讀者留言都爬滿了收件箱。

林篩子好喜歡的人是江雪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