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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十)

在事情未發生之前,總會有人以為一切都好。

“陳帆。”林篩子和陳帆走在操場上,突然聽見聲音從身後傳來,兩人一同回頭,看見揹著移動的綠色畫板的張喜暖迎面跑來,一臉歡喜地跳起來,熊抱住比自己高了十厘米的陳帆,林篩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給我下來,又胖了。”陳帆抓著張喜暖的領子像拎小雞一樣把張喜暖從自己的身上拎下來。

張喜暖依舊笑嘻嘻地對陳帆說道,“真得嗎?”

陳帆抬起一層層的抬頭紋,眯起一隻眼睛,無奈地點了點頭,“走吧,去顛沛流離慶祝你的藝考圓滿結束。”

“好。”正說著,張喜暖回過頭,迎上了剛從籃球場回來的蔣胡,這時的蔣胡身著籃球背心和短褲,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在黃昏的餘暉下還帶著幾分古銅色,乾淨的寸頭,談笑的月牙眼,以及還附著汗珠的額頭。張喜暖在小挎包裡拿出一張餐巾紙,遞給他,“擦擦吧。”

蔣胡用腰和右臂夾住了籃球,俯下身子,傲嬌地看向另一邊,“你幫我。”

“哼”,張喜暖假意撅著嘴巴,不樂意地說道,“給你一點甜頭,你就上天了。”雖然口上這麼說,手上還是為他擦去了汗水。

“說說大家以後有什麼打算吧。”

“我先來”,張喜暖舉起一隻手,俏皮地自告奮勇,“我想要揹著畫板,走遍世界好看的地方。”

“說得近點。”陳帆拍了拍她的手。

“去日本。”張喜暖甜甜地笑了。

蔣胡接下了話茬,“我想跟著你,你去哪,我便去哪。”四周的人都笑了,張喜暖佯裝埋怨:“一點也不知羞。”

陳帆看著王曉,輕輕地牽起王曉的手,“我也只想跟著他。”

王曉尷尬地抽開了手,低下頭,躲開她含情脈脈的眼神,“我想回重慶了。”四處忽然安靜了起來,大家都尷尬地面面相覷。張喜暖為了救場,她裝出很開心的模樣,“你呢?你呢?篩子姐姐。”

“我?”林篩子輕輕地說,“考上一個大學。”

“沒有別的了嗎?”張喜暖好奇地說,“姐姐只想要這個了嗎?不想要別的了嗎?”

林篩子低下頭,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好奢望的。”

“江雪松呢?”陳帆伸出手撩起垂在臉前的髮絲,喝了一大口飲料,王曉只是埋著頭。

林篩子知道陳帆現在一定對王曉很失望,便試著用自己做例子不動聲色地開導她,“不要了。”

“我喜歡他,拼了命地想要靠近他,事實證明我也成功了,但是他止步了,現在我想止步了,為自己好,找適合自己的就是我,現在想做的。”

曾有本書中寫過。

溫暖是奢侈的東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寒冰和疼痛才能體現。

剛出那幾條彎曲的巷子,便有一輛小轎車停在了巷口。張喜暖開心地向車裡的男人打了個招呼,男人微笑點頭示意問好,又用慈愛的眼神看著陳帆。林篩子看著,心裡猜著這位叔叔定是張喜暖的繼父,陳帆的親爸了。果不其然,張喜暖和陳帆上了那輛車。

窗外的風景飛快地逃離了車的身邊,張喜暖抱著畫板,而陳帆抱著披肩的長髮。父親看了看坐在後座的張喜暖:“喜暖考的怎麼樣?”

“挺好的,爸爸。”

“好就好,喜暖要選中央美院嗎?”爸爸慈祥地笑著,“你們畫室的老師推薦你去試試那兒。”

“不了,不了,不想去那麼遠的地方,我想去集美大學,離家近一點。”張喜暖歪著頭開心地說,心裡卻想著蔣胡抽屜裡集美大學的明信片。

“那也好,阿帆想去哪?”爸爸忽然提到了陳帆,而陳帆似乎沒有聽見,也不抬頭迎合。張喜暖輕輕地推了她一把,陳帆才會過神,“爸爸問你想去哪裡上大學。”

陳帆眼睛漂浮不定,最後低下了頭,轉了兩下腦袋,方才說:“我考不上大學,而且我不想上大學。”爸爸的笑臉逐漸凝固,張喜暖那白瓷娃娃一般的臉上露出了不開心和不可思議的表情,那雙好看的眉毛也皺在了一起。

“為什麼,姐。”張喜暖拉住她的手。

陳帆掙開了張喜暖的手,微微地抬起頭,用無望的眼神看了張喜暖一眼,說道:“對不起,又讓你們失望了。”便下了車。

張喜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雙眼睛裡飽含著十八歲花季不應該有的滄桑和痛苦。不是親身經歷過,誰也無法任意揣摩評判對方,誰也沒有資格替對方做決定。

在中國人的眼中,高考是件大事情。的確,在走出考場的那一瞬間,林篩子覺得自己完成了一件神聖又偉大的事情,當她隨著湧流走出這個學校時,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放學了,而是被放生了,所有的痛苦,埋怨,好像都在這一步的剎那化作過眼雲煙。

之後的日子便是張喜暖揹著畫板上了集美走向了世界各地,身後跟著狗一般卻可以為她遮風擋雨的蔣胡,陳帆和王曉共同經營酒吧,林篩子和李燁磊永遠的好姐弟,管貝貝不再掉眼淚,江雪松的故事有了結局。

不,這不是結局,之後的日子不是幻想,生活還沒有結束,這個故事還沒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