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根的浮萍,四海皆可為家。”
“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您願意聽我再多說一些,您可以回去找您的家人。他們在等伱,這些年,他們都沒有忘記你。”
“家人……”肖明彰咀嚼這兩個字,眼底多了幾分黯然失色。
一個於他而言很陌生的詞。
他的家人,或許是如萬千家庭一樣普通的家,或許是像肖家這樣的顯赫家庭,又或者,是一個特別的家庭。
家中有等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甚至還有妻兒,可對他來說,見了面,也全都是“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他會對“陌生人”產生家人的情感嗎?他不覺得能。
他本就不喜歡融入人群,而面對一群“陌生”的人,他又該如何自處?那種感覺,大約和車禍後醒來,肖朗對著他說,他是他的養父一樣吧?
那段時間在法國,肖朗告訴他,他是他的養父,肖巧巧告訴他,她是他的妹妹,青梅竹馬長大的妹妹,曾經的戀人,他們甚至快結婚了,白管家告訴他,他是肖家多年的管家。
白管家甚至還給他拿來他多年的成績單、獎章,可他面對這些時,內心沒有半點波瀾。
如今,再次見到他真正的“家人”,無非是將當年的場景再重複一遍。
也許會有兩個他從未見過的人告訴他,這是他的父親和母親,也許他們也會拿來很多與他過去有關的成績單、獎章,帶著他去看一切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可對他而言,卻顯得無比蒼白無力。
他是一個沒有記憶的空心人,一棵沒有根的浮萍,又如何與過去的一切再次產生情感的維繫和連結?他不覺得能。
許久,肖明彰看向馮恆:“我結過婚了嗎?”
“那倒沒有,您還是單身,沒有交往的女友。”馮恆倒是奇怪,肖明彰只想問這個問題嗎?
“那我父母家人,可都還好?”
“都很好,您還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
“噢。”肖明彰自然沒有半點印象,他哂笑一聲,似是自嘲,“都不記得了。”
“您的妹妹去年剛剛辦完婚禮,今年生下了一個小男孩,他們過得都很幸福。您的弟弟還在讀書,將來是一個優秀的醫生。”
“嗯。”肖明彰聽著聽著,都像是聽一些陌生的故事。
沒有出乎他的意料,真得半點都不記得了。
馮恆同他說著這些,就像當年白管家在同他說起那些一樣,真真假假,他全都無法辨別。
當初辨不了假,現在也認不出真。
“他們知道我還活著的事嗎?”肖明彰問道。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馮恆道,“今天我找您過來,也是出於一個私人委託的狀態,是您的父親讓我邀請您過來的。這個茶,也是您母親親手做的茶餅,託您父親帶來的。”
肖明彰這才知道,為何他總覺味蕾有幾分熟悉的感覺,原來是他母親親手做的茶。
可他,也都不記得了。
肖明彰長睫低垂,眉頭緊鎖,眼底是悵然若失。
前塵往事,於他而言連夢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