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易縣,就是幽州,道路倒也不是很差,只是深深的起來。王行商說,去年大兵過境的時候,修繕過道路,不過,冬天凍春天化,冰雪消融浸泡後,又被往來的輜重車碾壓,道路便是這樣了。
北國的風光與眾不同,山是嶙峋的,風是冷硬的,夾雜著砂礫。過了縣,漫山遍野便是一片黃。草木凋蔽著,似乎在說,冬天到了。眾人裹著厚厚的??,也不免有幾分寒意。天越來越短,人也漸漸懶散起來。終日躲在車裡,只有日頭高高的懸著,才會短暫的活動一會兒。
燕代的城市,在簡單質樸中自有種大氣在裡。這裡的人們顯然還沒有習慣新建的廁所,田滿不時會看到有人找個角落……然後被人追著跑。
薊縣不愧是幽州的治所,平整的青石路面,高高大大的房屋,格外引人矚目。不過,田滿更留意的,是斑駁城牆、新修的城門樓和城外的大營。看得出來,幾個月前裡薊縣的戰鬥很是激烈。王行商在戰事上,免不了要大大地渲染一番。青州軍化身為天兵天將,橫掃了整個幽州,小小的薊縣當然也無法倖免。
然而,這卻被陳?聽出了破綻。具體的戰事,陳?也不清楚,可薊縣被圍困了半年,才最終陷落。無論如何,也不能用“一鼓而下”來形容。王行商說的順暢。忽然聽到了這個疑問,不禁大笑數聲,胡亂分說了幾句,轉而催促眾人抓緊時間,他們本已來地晚了,若是胡人完成交易,東西就不值錢了。
田滿忍著笑,附和了王行商幾句。把事情遮掩了過去。王行商為人不錯,就是好吹牛,卻也沒必要為了小事而爭執。說起來,王行商也不是老行商,只是這幾年來過兩次,賺些小錢。可不管怎麼說。他總要比田滿幾人熟悉北地,也更清楚如何與胡人交易。
其實,戰事就沒有簡單的。張親自領兵三萬,又得張律、高順等人領兵相助,共領精兵七萬。加之,張超組織輜重提供補給,守護冀北,總兵力接近十萬之眾。張幾次與幽州兵交戰,胸有成竹之下,卻是動了心思。機會難得。既然有充足的戰力,又無慮時間錢糧。張有心要把劉虞的潛在勢力連根拔起。
火速佔據了郡後,張律攻克了廣陽。兵鋒直指薊縣。隨後,張的行動卻拖拉了起來,與劉虞你來我往交涉了數日,在劉虞斷然拒絕交出公孫瓚之後,才指揮著大軍將薊縣團團包圍。
老實說,劉虞也不是想要包庇公孫瓚。可公孫瓚與劉虞素來看不對眼,根本就沒有在薊縣停留,徑直逾城而過。去了右北平郡。劉虞即便想要交人,也得能交出人來算。公孫瓚與劉虞的分歧。在於對待胡人的政策上。劉虞善待烏桓,每每賞賜豐厚。公孫瓚卻不同意,遇到劉虞有所賞賜,他就派人奪取。
胡人向以力雄者尊,如此作為,不過是養虎遺患。從長遠來看,公孫瓚的見解並沒有錯。然而,此一時彼一時。大漢國衰微至此,公孫瓚地舉動便不合時宜了。這些都是閒話。
張涵得了冀州,正在覬覦幽州中,哪怕劉虞能件出花來,也斷不會聽他解釋。因此,張的交涉,不過是故作姿態。薊縣是北國重鎮,城堅池深,人口眾多,劉虞在幽州很有威望,強攻之下,肯定會損失慘重。張圍住城池,試探著進攻了數次無果以後,他也不再強攻,一邊不斷進攻保持適當壓力,一邊修建起堅固的營壘,為長期圍困做準備。隨後,張奐又分遣數軍,進攻代郡、上谷郡。
時人都笑張奐不知兵。取了薊縣,代郡、上谷郡都可傳檄而定,何須如此。殊不知,張正是要打草驚蛇,引蛇出洞,以便能圍城打援。進攻的重點,不在於薊城,而在乎援軍。
出人意料,最先趕來的援軍,卻是烏桓人。秋高氣馬肥,正是烏桓人劫掠之時。每年的這個時候,鮮卑人都會穿過廣寧和寧縣間地平原,深入上谷郡劫掠。而大漢國勢弱之後,居住在上谷的烏桓人也不時出沒其間。不過,今年烏桓人打的旗號,是要支援劉虞而已。自然而然,這支‘援軍’遭到了高順的迎頭痛擊。
好吧!這麼說,是有點誇張。儘管烏桓人信誓旦旦,稱自己要支援劉虞,可他們終究是來佔便宜的,不會與高順硬拼。匹馬只弓的烏桓騎兵一日可以奔襲兩百餘里,來去如風,高順的步兵可追不上他們。高順手裡只有兩千騎兵,要與上萬烏桓騎兵交戰,他信心再足,也覺是個虧本生意。故而,實在談不上迎頭痛擊。
與烏桓、上谷聯軍在上谷廝殺了月餘,高順才找到機會。烏桓人的軍紀從來就很差,人人手中都得了不少財物,捨不得拋棄。加之,從事齊周許以重酬,烏桓人拼死力戰。隱忍了許久,高順展露出爪牙――能夠快速射擊的蹶張弩,成為烏桓人的惡夢。大黃駑和車駑悽歷地嘯聲,讓人一直冷到心底。烏桓人反覆衝擊了高順的軍陣七次,軍陣不動如山,烏桓人沒有一次能夠衝到近前,士氣大沮。高順全軍向前,聯軍立不住陣腳,再次被擊敗,高順這才遣出騎軍,一舉擊潰了聯軍,隨後一路追殺了上百里……
這一戰,高順僅烏桓人,就斬4387,,
與高順交戰地,是上谷烏桓難樓王統領的部落。遼西、遼東屬國、右北平地三郡烏桓人隨後也被利誘前來,張律半渡而擊,大破其軍,斬首近萬。
值得一提的是,公孫瓚重組了軍隊,卻跚跚來遲,待到他第二年領兵前來,勝負早已經決了出來,徒然送死。
張奐橫掃了幽州所有勢力,這才以三百輛投石車集中攻擊城角城門等薄弱環節。其實,薊縣被圍困半年,城裡早就沒有多少糧食了。劉虞出兵數次,均被張奐擊破,銳氣早失。薊城一破,劉虞就很乾脆地投降了。
田滿等人匆匆過了薊縣,行進速度陡然慢了下來。寬闊的馳道被分成兩半,一半路面正被改造成為堅實的三合土路面,僅有一半路面供行人通行。而運送著築路材料,穿梭往來的馬車不斷,所有的行人都必須馬
“唉,這也是沒有辦法,沿途是建了幾座石灰窯,可沙子需要從萍河送過來,礦渣需要從漁陽運來,這麼些人還要吃飯……”
道邊野店的孫掌櫃笑眯眯地說言不由衷的話。
裝的一點也不像,王行商沒好氣地瞪了掌櫃的一眼:
“再來一角酒,掌櫃的掙了不少錢,請我們喝一杯吧……”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比不了您的大買賣……別急,現在是在修沮陽到薊縣這段路,等過了沮陽就好了……”
孫掌櫃不說行,也不說不行,笑著岔開了話。
吃喝了好一陣兒,長長車隊才行了過去,王行商立刻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又把盤子裡的肉脯用麵餅一卷:
“走啦!走啦!趁著天還亮,再多趕兩步,晚上到張家莊歇息,兩天內一定要過了沮陽……”
話音剛落,王行商就打了個酒嗝。田滿沒吱聲,把餅子三兩口吞了下去,又取錢會了帳,這才出了草棚子。天色灰濛濛的,令他愈發鬱悶起來。這才過了晌午,就已經歇了兩氣了。倒不是誰想偷懶,可這軍隊的車誰也爭不起。
“兩天時間能過沮陽嗎?”
“嘿嘿,那誰知道!想媳婦啦?”
王行商看出田滿著急,不由開起了玩笑。
“是啊!王大哥不想媳婦嗎?”
“嗯。”王行商手捻鬍鬚,裝模作樣琢磨了片刻,才慢條斯理地說:“有什麼好想地,像田兄弟這樣的年紀才會想媳婦,你看我鬍子一大把,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可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