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宮,肅穆冷寂。
宮人們低垂著頭,噤聲輕步,唯恐發出半點動靜。
“陛下,緣君娘子求見。”周忠壓低了聲音稟報。
謝桀從奏章中抬起頭來,揉了揉眉心,淡淡頷首。
周忠立即瞭然,退了下去。
很快,謝緣君緩步走入殿中,規規矩矩地朝謝桀行了跪拜大禮。
“妾代昭寧長公主,向陛下謝恩。”謝緣君的聲音清涼,如流水潺潺,又帶著幾分溫柔,“長公主的風寒已經好了大半,多虧了太醫令用心。”
她頓了頓,面上露出了幾分愧疚:“只是長公主用的一味藥材,原來是阿赫雅姑娘也要的,御醫院撥出來給了長公主,瓊枝殿那邊就缺了。”
謝緣君就是故意的,借長公主的病,帶出阿赫雅長期從御醫院取藥材的話題。
她目光落在謝桀面上,見他面色微冷,眼底閃過幾分快意。
果然,陛下並不知道此事。
謝桀頓了頓,手中的硃筆懸在半空,一滴墨落在奏摺上,暈染開一片。
他瞥了周忠一眼,語氣裡聽不出情緒:“阿赫雅何時病了?”
周忠哪兒知道這些,苦著臉不知怎麼應,便聽謝緣君涼聲開口了。
“陛下不知道?”謝緣君反問謝桀,眼中分明帶著諷刺,“是藥三分毒,紫草性寒,可不是補藥,多食也於身體無益。”
阿赫雅無病無災,卻長期從御醫院討要這味藥材,是想做什麼?
謝桀皺著眉,望向謝緣君,帝王威嚴深不可測:“朕知道了。”
他指尖摩挲著硃筆,眼神漸漸晦澀下來。
太醫令是他的人,他卻不知道阿赫雅從御醫院取走了藥材,只能說明,她走的不是明路,才能讓御醫院的記錄上不留痕跡。
阿赫雅……
他目光冷冽如冰,周身氣勢壓抑,如暴雨前的沉悶。
周忠站在一邊,被他的威嚴壓得心裡發苦,望了謝緣君一眼,忍不住咋舌。
這一回,怕又要出大事了。
謝緣君點到即止,見謝桀已經被挑動了猜忌,也不再廢話,乾脆地起身告退。
謝桀手指用力,竟將批改奏摺的硃筆生生折斷了。
“查。”
他簡單一個字,擲地有聲,像極了一道驚雷。
風雨欲來。
瓊枝殿裡,阿赫雅忽然抬起頭,望向窗外黑沉一片的天色,茫然地捂住了胸口,莫名有些發悶。
“主子,昭寧長公主來了。”柳奴走到她身邊,語氣帶著幾分沉重,“御醫院太醫徐廣白剛才傳來訊息,說周忠帶人封了藥庫,正在盤查這些時日藥材的用度。”
阿赫雅眼皮子一跳,猛地攥緊了指尖,聲音微微顫抖:“藥庫?”
她與柳奴對視,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
自己不想留下謝桀的孩子,每日都要飲用避子湯。
自從林無月將太醫徐廣白引薦給自己之後,避子湯的藥材,都是由徐廣白從御醫院藥庫裡取出來的,沒有經過正式的記錄入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