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春日,桃花灼灼。
御花園中的錦鯉都活泛了許多,爭食撲騰著,金黃或火紅的尾巴在水中搖出彩光來。
謝稷趴在亭邊木欄上,將最後一點魚食撒完,拍拍手,轉身撲到了阿赫雅懷裡。
“母后,稷兒也要。”這一年的謝稷只有三歲,還是蹭著阿赫雅愛嬌的年紀,看見花宴上眾人簪花,也湊起熱鬧。
阿赫雅失笑,從剪下的各色花卉中擇了幾枝顏色好的小花兒,捻下來,穿插著別入孩子的髮髻裡,口中嗔笑:“小郎君也愛漂亮,羞羞。”
“小郎君怎麼不能愛漂亮了?太子到沅姨姨這兒來,姨姨給你畫花鈿。”周沅沅拎著一支硃筆,嬉笑著朝謝稷招手。
謝稷就當真跑過去,臉上被畫了一隻小老虎,筆觸稚嫩,醜醜的,久看起來又有幾分怪異的可愛。
阿赫雅忍不住彎起眼睛,用長長的紫藤枝條敲了敲周沅沅的手:“畫成這樣,若去廟會上為旁人描花樣,怕是要被砸了攤子才算完。”
“哪兒不好看了?”周沅沅哼了聲,鼓著臉,頗為賴皮地湊到阿赫雅身邊,張牙舞爪地撓她癢癢,“快誇!不誇我,今日就跟你沒完!”
阿赫雅躲了兩下,到底沒躲掉她的魔爪,笑得花枝亂顫,一邊抓周沅沅的手,一邊求饒:“好沅沅,不玩了,你畫得好看,我不說你了。”
“你們兩人玩得倒是快活。”似笑非笑的男聲自亭外傳來,阿赫雅艱難地別過頭去,就見謝桀緩步走來,身後是唇角含笑的林衡。
謝桀只瞥了一眼,就叫周沅沅縮了縮脖子,又昂起頭,不服氣地嘀咕:“難得能進宮跟阿赫雅姐姐玩,怎麼還帶搶人的。”
“這是朕的皇后。”謝桀睨視周沅沅,不屑地嗤聲,特意用了重音來宣示主權,毫不客氣地搶了她的位置,在阿赫雅邊上坐下。
周沅沅如今嫁人生子,整日裡仍舊閒得慌,三不五時跑進宮裡來霸佔阿赫雅的時間。他沒有計較,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周沅沅吐了吐舌頭,哼了聲,轉頭看向林衡。
林衡臂上搭了一件披風,走進亭中,便不由分說地披在周沅沅的薄衫外,壓低的聲音滿含無奈:“就知道你定不會聽話。”
春日的風裡依舊帶著涼意,周沅沅又貪玩愛漂亮,前幾日做了件藕粉淺綠相間的襦裙,便非不顧寒暖,穿進宮來叫阿赫雅誇兩句。
他臨出門前,已經給她加了一件披風,如今看來,只怕還沒進宮門,就叫周沅沅扔在了馬車上。
周沅沅直勾勾地望著林衡俊朗如玉的側臉,無論看多少回,依舊喜歡得不行。
美色誤人啊!
她心裡暗自感嘆了一句,忍不住扯了扯林衡的衣袖,示意他彎下腰來。
林衡微微蹙眉,雖然不解,卻還是順著她的力道,將臉側了過去。
“啾!”
周沅沅毫不客氣,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才放開他,擺擺手。
意思很明顯,親完了,你可以走了。
林衡微微眯起眼睛,狐狸似的扯了扯唇角。
他沒有如周沅沅的願,懂事地走開,反而直接在小案前坐下。
寬袍大袖,隨風拂動。翩翩君子之風,在修長的指節握住紫竹筆桿,輕輕沾過硃砂時,便不動聲色地展露人前。
“我為夫人畫花鈿。”他望向周沅沅,輕笑道。
周沅沅立即被迷得頭暈目眩,哪兒還記得自己身在何方,眼巴巴地湊了過去,乖乖將臉靠上他微涼的指尖。
我夫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