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議為有功的話,應該是封到二品,因為大梁二品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得到功諡;或者是賜下勳位,由嗣子繼承——”
甘明琮冷冷一笑,眼中浮現怒色:“正五品到正四品,那就是將我小舅舅之死,議定為功過相抵了!”
林嘉若也憤怒了:“憑什麼啊?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是不是那個趙秉真乾的?他真的是個壞人!”
甘明琮又是一聲冷笑,從扶欄上跳了下來,望著遠方天空,道:“是他,也不是他——”
忽然轉向林嘉若,目光灼灼:“阿若,你知道嗎?他們想議和!”
議和?
林嘉若還沒明白這個詞的意思,甘明琮已經轉過臉去,語氣激憤起來。
“靖南軍死難將士屍骨未寒,朝中那些御史,那些上卿,就嚷嚷著要議和了!”
“是我大梁沒人能打了嗎?區區幾場戰敗就讓人膽寒了嗎?”
“不!不是!”
“江南屯兵三十萬,關中禁軍二十五萬,趙秉義手握神武營二十萬;而戎人全族所有部落加起來,也不過區區十幾萬人,居然淪落到要議和?”甘明琮憤怒得眼睛都紅了。
“那為什麼不打?”林嘉若忍不住大聲問道。
“因為他們要打西面!”甘明琮大聲回答,“他們情願給戎人納幣上貢,情願割讓隴右道六州,也要先哄著戎人,好騰出手來去打反賊!”
“你知道嗎?那個反賊,是燕懷!燕懷!三代鎮守西北的神武侯府的燕懷!”
他突然緊緊抱住了林嘉若,滾燙的淚水落在她的頸側。
“阿若,為什麼我仰慕的燕懷變成了千夫所指的反賊?為什麼我敬重的小舅舅成了貪功冒進的死人?為什麼我們有那麼多兵,卻要向入侵我們家園的敵人卑微求和?”
半大的少年哭得彷彿肝腸寸斷,他的情緒那樣濃烈,惹得林嘉若也忍不住跟著哭了起來。
林時生看到這一幕的時候,肺都氣炸了,一手拉著林嘉若,另一手提著甘明琮的後領,將他從自己女兒懷裡剝離開來,狠狠地丟了出去。
饒是甘明琮從小習武,也摔了個四腳朝天。
等他站起來的時候,林嘉若已經被林時生牢牢地護在懷裡。
那為人父的狠狠地瞪著他,怒斥道:“你多大的人了?懂不懂禮?下次再讓我看到你對阿若動手動腳的,看我不廢了你兩隻爪子!”
甘明琮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林嘉若弱弱地替他解釋道:“爹,明琮表哥要去蘇州了,我們在說衛將軍追封和議和的事……”
這些日子,林時生雖然閉門讀書,可該知道的訊息,也都沒有錯過。
聽了這解釋,也沒能緩解他的臉色。
“男子漢,豈能作小兒女姿態?將軍何懼戰死,戰甲猶有傳人!戎人豺狼之性,此番議和,最多不過三年,必然戰火再起,你還有空在這裡哭!”
甘明琮被訓得滿臉通紅,身板一挺,大喊一聲“是”,然後轉身跑走了。
“他說是什麼?”林嘉若困惑地問。
“我怎麼知道?”林時生翻了個白眼,正要再訓斥一下女兒。
忽然前頭傳來高喊:“宜陽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