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溫和的陽光蜿蜒下來,渙散出一幀一幀定格的圖景。
一個瘦小的身影正靜靜的躺在染滿鮮血的草地上,與周圍悽慘的景象毫無違和感。
就在這時,儡人原本平坦的呼吸赫然加重,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後坐立起來,輕輕地扯動眼皮,卻忽然發現左眼怎麼也睜不開。
隨著右眼吃力的聚焦完畢,他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周圍的景象,似乎一大清早就看到滿地的屍體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
只經過了一晚,滿地的屍體就開始散發出惡臭,呼吸好幾個來回後,儡人那遲鈍的嗅覺才遲遲上線,他立即厭惡的屏住了呼吸。
來不遠處的樹林中,儡人的意識逐漸清晰起來,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昨晚發生的事就像一塊膨脹的海綿,不斷擠壓著他的腦神經。
“鸞......”
下一秒,他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夜,鸞被那紅袍人帶走的情形,悲傷還沒來得及蔓延就被滿腹的疑惑所覆蓋。
如果那紅袍人只是為了追殺他們,雖然動機不詳,但起碼還說的過去,可把他給弄成殘廢扔在這裡,又單獨把鸞帶走是什麼意思?
仔細回想一下,當時那紅袍人似乎是帶著目的性的直接掰開了鸞的右眼進行檢視,還說現在還沒到儡人死的時候,後面似乎又提到了‘遊戲’這個字眼。
先不管其他的,鸞只是他製造出來的一個生命,可以說除了他以外與任何人都扯不上關係,為什麼會被那紅袍人盯上?
莫非是因為......那顆眼睛?
說起這個,儡人之前好像從未見過鸞的右眼是白色的,而白色瞳孔的眼睛他也只認識一種。
白眼。
但鸞的那顆眼睛似乎跟白眼又不太像,純正的白眼整顆瞳孔都是白色的,而鸞的那顆,其瞳孔周圍似乎還有著一圈淡淡的彩色輪轂。
那到底是什麼眼睛?
鸞又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睛?
那紅袍人是否就是因為這個才將鸞給帶走的?
無數問號像是雨後春筍般從儡人心中冒出,而這些問題的答案根本無跡可遁。
除了這些,還有其餘種種,其中最讓儡人想不通的就是紅袍人為什麼說他現在還不能死?後面所提到的‘遊戲’又是什麼?
這些疑問的根莖就像一團亂麻似的纏繞在一起,只要稍微一思考就會牽動腦神筋,產生一系列連鎖反應。
幾度分析無果之後,儡人乾脆放棄了思考。
“......”
回到現實中,儡人低下頭,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四肢,隨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像是被強膠粘住的左眼。
被紅袍人絞斷的四肢還在隱隱作痛,那充滿譏諷的嗤笑彷彿還在耳邊繚繞......
昨晚後半夜所發生的事立即如破堤的潮汛般漫過了他的記憶。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過去的自己在昨晚就已經死了,而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已立於無數骸骨之上重生,完全脫胎換骨的良嶼木儡人。
昨夜,將周圍的一切都屠戮殆盡的他,曾在夢中再次踏足了那片猩紅之地。
而這一次,他比先前多走了幾十秒才被那無邊的血海吞噬。
在視線徹底被吞噬之前,他看到遠處的深幽中,似乎矗立著什麼東西。
他沒看清那東西的樣貌,只知道非常之龐大,只是駐足觀望,就給人一種朝聖的心境,要去膜拜。
他不知道昨夜那個嘲弄他的聲音是否也來自這裡,只知道它能輕易滲入靈魂深處,從裡及外吞噬著他的四肢百骸,彷彿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給掏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