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瑜掛了周逸之的電話,心裡更加不安。她聽他說話的語氣,明顯的身旁有人不方便。若不是因為大著肚子,真想過去幫他。再一想張名遠正好在聊城,要有危險絕不會坐視不管,這才稍微平靜些。這裡的事情該怎麼辦?吳六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被他們關的人是誰?一連串的問題,讓她的好奇心逐漸壯大,探明究竟的同時說不定就能揪住黃振坤的小辮子。
到第三天早上,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心想大白天的他們應該防備不嚴,被撞破就說迷路找錯地方,也不會怎麼樣。吃完早飯,她悄悄的出院子,逛遊著來到了雙林鎮那個院子跟前。看大門緊閉著,她在周圍轉了兩個圈都沒敢進,也沒辦法進。因為她大肚子翻不了牆,也不能大搖大擺的叫人開門。
眼看著太陽轉到正南方,她躲在院門南邊幾十米的泡桐樹後面。腰痠腿困肚子還咕嚕叫,打算放棄又有些不甘。就在這時候,從北邊衚衕口來個老婆婆,手裡提著個蓋著蘭花布的竹籃。老婆婆拍幾下門搭鏈①,叫兩聲“小順兒”。裡面有人說著話開門,露出半個身子先揭開藍布看看竹籃裡的東西,隨後出來衝院子喊:“老疙瘩②,劉堅兒,走,吃飯去了!”
話音剛落從裡面出來兩個人,後面那人揭開藍布捏個東西塞進嘴巴,嚼著跟小順兒往北走去。老婆婆蓋好藍布,嘮叨著走進院子,隨手關上院門。
旁邊的陸家瑜看到老婆婆進去,估計那三個人吃飯一半會兒也回不來,就悄悄過去。小心一地推,門沒有上閂子。她先開條縫四下裡看看沒有別的看守,估計老婆婆是進房間了,就躡手躡腳往裡走。靠近三間土坯房西端的屋子,裡面傳出說話聲音,是老婆婆在勸另一人吃飯:“孩兒啊,吃些吧,時間長了他們回來見你沒吃東西又要打!”
“大嬸兒,求你放我走吧,在這兒我早晚得被他們打死。”一個微弱的男人聲音帶著哭腔懇求。
“不要說了,趕緊吃。我哪有這膽兒?他們要知道非滅了我全家,大小也七八口子!”是老婆婆的聲音。
“我給你磕頭了!你放了我吧,你就說我偷跑的。我找著大哥一定重重酬謝你們!求你了大嬸兒,你放了我——嗚嗚……”男人說著哭起來。
“哎!你這個孩兒,你就別哭啦,我真不敢!你的命金貴,我家老小也是命!”
“嗚嗚嗚……你為了家裡人,嗚嗚,更,該放我。我死了,嗚嗚嗚,他們照樣不,不會繞你!嗚嗚,大哥,嗚,你在哪?我受不了,嗚嗚嗚嗚……”男人哭著,還伴隨著“哐哐”的碰撞聲音。
“孩兒啊,你別糟踐自——你就算怎樣糟踐自己也沒用!我真不敢!哎,飯在這你愛吃不吃,他們來了指定把飯倒了,還會打你一頓。”老婆婆說著聲音接近門口。
門外的陸家瑜聽到老婆婆聲音靠近了,趕忙往大門走,時間短什麼都沒聽出來,只能找機會再來。剛到門後聽到外面吳六的聲音:“咦?門怎麼開著?快,快看人跑了沒!”嚇得她慌忙躲到牆角水甕後面,往下一蹲發覺失策,肚子太大根本蹲不下來,只好背靠著水甕坐地上。
吳六快步走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年輕人,大聲嚷嚷著:“劉堅兒!胡順兒!這怎麼——徐老婆,他們人呢?大門怎麼敞著?”迎面看到老婆婆從屋子出來,不由得指著身後罵,“王八羔子!人跑了我打折你們胳膊腿兒!”
“大管家,您別冒火啊?人不好好地在裡頭嘞麼?”被叫做徐老婆的老婆婆走過來,“小順兒他們剛去吃飯,大概是順手把門掩上了。”
“掩上個屁!明明是大敞著!”吳六匆匆走到屋子掃一眼裡麵人還在哭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沓錢數幾張遞向徐婆婆,“回去吧!從明天起不用再來!”
“大管家這是幹嗎呀?為個門還把人辭了?那孩兒又沒丟又沒咋!”徐婆婆不情願地接過錢來,數了數揣進褲子口袋裡。
“跟門的事沒關係。不怕你知道,寬少爺來話,說這小子已經用不著了,趁早處理嘍還省些口糧。”吳六說著衝另一個說,“哎,高鵬,去叫胡順兒他們,事情辦完該幹嗎幹嗎。”
徐婆婆看著高鵬開門出去,忍不住問:“咦,大管家這意思——事情了了?”
“沒了也差不離兒吧,好像說有個什麼機會能把周逸之給辦嘍,這小子也就沒用了。哎,你瞎打聽什麼?拿上錢走人,知道多了沒啥好處!”吳六語氣顯得很得意,對徐婆婆也很不屑。
“行,不管閒事,不管閒事。”徐婆婆說著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口猶豫一下又回頭弱弱的說,“大管家,這孩兒從進來,都還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怪可憐!”
“用著你多嘴?要怪就怪他不該投生在周家!怪他那病秧子大哥沒本事!”吳六冷冷地說。
徐婆婆搖搖頭往外走去。剛跨門檻忽聽吳六旁邊的人叫了聲“六爺”,回頭看時正好見他用手指著門旁邊,好奇地又回來了。往旁邊一看下一跳,水甕旁邊露出來一隻女人的腳來,穿著納幫納底的軟布鞋。與此同時,吳六和那人也就過來了,伸手拉起來一個女人,她掙扎幾次還是被那人擰住胳膊拉到院裡。
“嘿嘿嘿,這不是咱們的二奶奶嗎?放著消停日子不過到這兒幹嗎?找不消停嗎?”吳六臉上剛緊繃的臉現出陣陣的歡快。
“混蛋!你,吳管家,你讓他放開我!我是找朋友從這兒路過走累了歇歇腳。”陸家瑜瞬間感覺到害怕,她知道吳六這些人全是手底下有功夫的,主要是擔心肚子裡的孩子。
“呵!說的真輕巧!你不是為裡邊的小少爺來的?”吳六咧著嘴上一眼下一眼看著她,“要真不是?就讓你開開眼!親眼瞧著你小叔子怎麼個下場!”
“你這個混蛋!我警告你,吳六,你要敢碰卓之一根汗毛,逸之一定饒不了你!”陸家瑜在水甕後面早聽出來裡面是周卓之,也明白他們今天要對他下手。
“嘿嘿嘿,怎麼說來著?路過?說實話了吧?”吳六現出滿臉的得意,“這麼說吧,我還從沒有怕過大少爺,更何況他也是自身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