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話?”
歐陽戎接過燕六郎遞來的一頂氈帽,臉色不意外,隨口問。
燕六郎表情略微猶豫,最後繃起臉說:
“黃兄說……公子下次多夾菜,別光喝酒。”
“……”
歐陽戎臉色有些錯愕,目送燕六郎腳底抹油的背影。
在馬車內獨坐了會兒,他抬手揉了一把臉,看著氈帽,失笑嘀咕:
“唔,下次得讓你瞧瞧,什麼叫千杯不倒……”
少頃,他臉色平靜下來,轉頭吩咐一聲:
“阿力,去星子湖工地。”
“是,老爺。”
歐陽戎一人獨坐馬車,從座位下方取出一個琴狀劍匣,輕輕敲了敲,裡面還是空的。
這時,馬車進入星子湖工地,工地上還有不少女官身影。
歐陽戎兩指挑開窗簾,撇了眼旁邊那一座風平浪靜的星子湖。
他收回目光,動作不緊不慢的把氈帽蓋在了缺失鼎劍的琴狀空劍匣上,把二者一起放回了座位下方。
歐陽戎下車,喊住一位熟悉的女官:
“容女史呢,請幫在下喊一下,就說有事相商。”
“好。”
目送女官離去,歐陽戎回到馬車,閉目養神,耐心等待。
車外,系韁繩的冬梅打著哈欠,吐出白霧。
車內,閉目青年的眉頭稍微凝皺,某刻微不可聞的呢喃:
“別鬧,回頭撈你……什麼,你說湖水沒有我心冷?呵,鼎劍大人說笑了,這是跟誰學的,該不會是妙思吧,語氣一模一樣?下次不能讓你和她待一起了。”
此刻忙碌在工地上封鎖兇殺現場的女官們並不知道,前幾日那輪升起的讓林誠等人聞風喪膽的澄藍明月,正懸浮湖底某處,暗淡如凡物,隨水草搖曳,同時隔空哀怨某位便宜劍主……
他大醉酩酊,使出降神敕令,降身他人,布劍殺敵後,第一時間脫身跑路,卻把它丟進深湖,美其名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靠殺冒火了得消消火冷靜冷靜”,然後失聯到現在,和個死鬼一樣……若是怨氣可以具現,現在湖中鼎劍,氣柱已然沖天而起。
暫時沒理小傢伙的怨婦情緒,歐陽戎睜開眼,從袖中取出一枚稍沉的小巧印章。
印章玉製,方型拙樸,彎形螭額,底部刻有“江州金印”四字小篆,篆法圓勁朴茂,結體行刀自然流暢。
這枚江州刺史官印,是那一夜容真等人請他出馬時,親手交給他的。
讓歐陽戎代為掌印。
越過江州長史元懷民,總覽潯陽城事務。
小小一枚印章,放在手心也沒多重,可代表著的卻是執掌一州軍政的權柄。
放在以前,剛升官來潯陽城那會兒,經常被上官王冷然壓著,作為二把手的歐陽戎或許會比較期待此印到手。
可是現在……
馬車內,一人一印,無聲相對。
歐陽戎注視這枚刺史印章。
印章上雕刻活靈活現的玉製螭首眼睛,似乎也在注視著他。
“女史大人不在,剛剛有急事,與宋副監正一起出去辦事,歐陽大人來遲了。”
歐陽戎回過神,翻手收起印章,看了眼馬車外的女官。
輕輕點頭,沒說什麼,轉頭吩咐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