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的青色身影,已是完全靜止。
但這靜止,卻彷彿蘊含驚雷般的威勢,讓聞訊而來的這座莊園的莊主漁謠,停在了門口,不敢在這個時候闖入進去。
漁謠的一雙秀目,盯向站在石橋頂端的那道蒼老身影,實在是不明白,天下為何有人敢以這樣的口吻,對荒天講話。
張若塵是真的無懼。
反正只剩一絲生命之火,可能下一瞬,就會如同風中殘燭一般熄滅。
久久之後,青色身影才道:“你不像是一個垂暮朽朽的老人。”
“天下哪有什麼老人?百歲算老人?千歲算老人?還是萬歲算老人?其實,我從來不想做一個老人,但人終究會老去的,會有打不動、血不熱、力不支的那一天。”張若塵說到最後,氣勢已是降了下來,多了幾分暮氣。
青色身影道:“所以,你來這裡,只是想要問我這個問題嗎?”
“雖然我對這個問題好奇得要命,但我對你這個人,卻是更加好奇。所以,我想一定要來見一見你!”張若塵道。
青色身影道:“現在見到了,你覺得如何呢?”
“看得還不夠清。”張若塵道。
青色身影道:“那你想不想,進入這座亭中,離得近一些,看得清一些?”
“你心中根本是拒絕我進入亭中,不想讓我看清此刻的你。又為何問出,這麼一個多此一舉的問題?”張若塵道。
青色身影道:“並非多此一舉,我是真心向你發起邀請。因為,你能夠猜到我的身份,能夠找到這裡來,便是已經有資格坐到我的對面。只不過……看到我此刻的模樣之後,我會殺了你。僅此而已!”
“對你而言,何嘗不是一種解脫?這樣半死不活的活著,其實更難受吧?”
“現在,我再問一句,你想不想進入亭中?”
這是一句催命的話!
無論張若塵去,還是不去,都得死。
不去,代表著他怕死。
他越怕死,荒天越要殺他。
因為,張若塵先前問出的那個問題,顯然是戳中了荒天心中最不想與人言語的秘密。
張若塵道:“你覺得,一個人長什麼樣子,有那麼重要嗎?當然,如果是白皇后坐在亭中,我雖然壽元枯竭,但還是會忍不住在死之前,去看上一眼,看她到底是何等美貌。但,對荒天大神你的容貌,我是真的不感興趣。”
“我看不清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這個人。”
“在我想象中,你荒天應該是殺伐果斷之輩,但,我現在看到的,卻是一個獨飲獨酌的酒徒而已。你說我,不像是一個老人。我看你,卻像是一個老人。”
張若塵已經做好,隨時被荒天暴起殺死的準備,所以,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心中想什麼,便說什麼。
但青色身影卻出奇的平靜,道:“你喝酒嗎?”
“喝!”張若塵道。
青色身影道:“喝酒會死人的。”
“那得看是什麼酒?”張若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