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將他綁起來,這就是他逃脫的機會。
世人只道張家次子張良機敏過人,鮮有人知,他的武功也是不俗。
腳一沾地,視線偏轉。
一個伏在桌案上提筆寫字的身影,便入了張良雙眼。
那是一個青矍側身,側面容顏很是英朗,頭髮披散著沒有束起。
看那專心致志的態度,竟是連張良醒來都沒反應。
正要趁機偷襲,暴起發難的張良卻放棄了眼前這個大好時機。
因為,他看清此人的面目了,整個人怔怔的,一步快過一步地跑到持筆寫字男人面前,俯身下拜。
“張良,見過非公子。”
一語出,淚隨流。
韓非筆尖一頓,回過頭。
看到在自己身邊拜倒的張良,這才意識到張良從昏迷中醒來了。
將毛筆擱放在棕色硯臺上的缺口處,他俯下身子雙手攙起好友張良,臉上露出由衷的歡喜。
“子,子,子房,好,好,好久,不,不,不不見。”
磕磕巴巴才說了幾個字,韓非苦惱地拍拍頭,溝通效率太過低下。
提筆,重鋪一張白紙。
韓非以韓字在其上書寫。
【你怎麼來咸陽了?】
韓非這種以字溝通的做派,張良早在韓國就已習慣了。
看著白紙上那漂亮的韓字,張良雙手交叉,微微下拜。
“良特來尋公子死因。”
張良入咸陽。
故意要大鐵錘踩馳道入咸陽獄,主要目的便是調查當初韓非於秦國死因。
停頓片刻,張良沉聲道:“若有機會,送秦王去死。其既愛公子,何以殺之邪?”
額……
韓非揉揉眉心。
【此非秦王殺我,是我自尋死也。】
張良不掩飾臉上驚詫,道:“公子何故尋死?”
【非乃韓國公子,入稷下學宮隨荀師學習,乃是為救韓。然韓王安不是明主,非無力於亂世救韓,便只望天下一統。縱觀七國,唯秦國以法治國,秦王行法,雄才大略,有一統天下之姿。我贈《韓非子》與秦王,助其一統天下,平生心願已了。】
【非終是韓人,見故國衰而不哀者,非人哉。要非為秦王效力,滅韓國,非不願也。無力救韓,贈書予秦。非之路,便止步於此可也。如此,方不負韓,亦不負心。】
這是戰國時代的道理,現代人可能難以理解,但生於這個時代的張良卻完全能明白韓非的心思。
張家幼子默默點頭,解決了多年的疑惑,內心又生出一個疑惑——那公子為何還活著?
這句話自然是沒有問出來,畢竟張良沒長蓋聶那張面癱臉。
“公子既然無事,那便請速與張良歸韓。韓留貴族二百,皆可為公子復韓之班底。只要公子願意,韓土城池,旬日可更換王旗。”
張良此話是在向韓非展示韓國遺留貴族對韓國的掌控力,而不是想要馬上造反,是為勸說韓非歸韓。
以當前秦國實力,對這個天下掌控確實是不太夠。
秦國基本盤不生智慧兵種,沒辦法去控制整個天下。
但秦國基本盤全是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