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建安四年,黃河南北袁曹兩方仍然處於高度緊張的對峙狀態。邊境地區摩擦和規模的衝突已經是一種常態,兩方的主力軍卒更是摩拳擦掌枕戈待戰,但是對於兩岸的民眾來說,卻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曹操所統屬的河南之地,從當年黃巾起義至今已經飽受了將近十五年的動盪戰火。尤其是曹操統治以來,每年的戰事連綿不斷,民眾飽受徵兵納糧勞役之苦,愈顯凋敝疲敞。而一河之隔的河北,雖然戰事也不少,但是卻不像中原地區這樣的頻繁和反覆。看看袁紹一統河北的過程就知道了,不外乎就是先奪了韓馥的冀州,然後困死了公孫瓚打趴了張燕而已,能用政治手段解決的絕不用武力解決,跟中原走馬似的高強烈度紛雜戰局沒有一點可比性。
是故,河北民眾在大戰之前的生活卻是較為平靜的。並沒有十室九空般的兵役徭役,也沒有壓到人眼黑般沉重的納糧賦稅。九成九以上的河北人士對於即將爆發這場足以決定天下走勢的大戰並沒有多大的擔心。畢竟目前河北的實力實在不是區區一個曹操能夠抵擋的。
如果是一年之前,你曹操扼佔南陽,全據司州、兗州、豫州和徐州那會兒,袁紹確實沒法將你曹操一口氣吞併掉。但是現在呢,你曹操不僅沒能平定淮南一統中原,反被張繡反噬一口,元氣大傷之際又逢劉備倒打一耙,現今雖說還有為數尚眾的人馬,但是確實明顯的下了一個臺階。
反觀我袁氏,一直秉承著穩紮穩打休養生息的發展策略,雖然一統河北的速度實在有些慢,但是卻勝在使得河北大致保持著穩定,保留了不薄的底子。現在更是調養了過來,兵甲百萬,騎數萬匹,錢帛糧谷不可勝數,帳下賢才良將濟濟,更兼我袁氏威德聲滿天下門生故吏遍九州,不說拿下區區的中原,按這樣的穩中求進的趨勢,四世三公五世而為帝都不是什麼問題。
是以,建安四年二月,袁紹於鄴城高調舉行了祭天誓師大典,第二次出師南征。
袁紹這一次的出兵顯然不同於上次的突然宣戰又倉促休戰,卻是整合了河北四州的主力兵馬,擺出了一口氣做掉曹操的架勢。
這一次僅僅是一個打頭的先鋒,就是派出了十萬軍馬!要知道,上次袁紹突然宣戰,派出的前部總數也不過數萬人,攻佔黎陽前後的兵馬總計也不過三十萬兵馬!
十萬的先鋒軍還不止,這一次,昔日與曹操並列西園八校尉現今位居河北大將之列的淳于瓊,在這十萬先鋒軍中卻是不過位居副將之職,這次擔任先鋒主將的,卻乃是袁紹帳下被譽為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名將——顏良!
不僅僅有超高配置的主副將,這一次袁紹還特意給先鋒軍配置了一位軍師。需要注意的是,這位軍師可不像一般的監軍參軍是沒什麼決定權的可有可無的角色,卻是在袁紹的智囊團都算重量級人物的——郭圖郭公則!
因為黃河重港黎陽已經落入袁紹手中,所以顏良的任務就很簡單了,進一步掃清曹軍在河北的勢力據點就行,如果能重創曹操派來的前軍那是最好。
在這樣的戰略指導下,顏良領軍南下直撲曹操手下東郡太守劉延的駐地——白馬城。而袁紹則慢悠悠領著河北軍主力從鄴城往黎陽挪動。
劉延是個小心謹慎的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被曹操派到這東郡這種虎口般的地方來,那邊袁紹剛有誓師出發的樣子,這邊的劉延便接到了線報,一邊連夜密告許都一邊通告附近曹軍將領。
曹操放在河北的將領不是別人,正是曹軍中以嚴謹慎行聞名的良將於禁,事實上于禁比劉延更早得知袁軍的動向,接到信報就率部朝著白馬城移動了。
顏良行軍很快,在許都給出回信之前就包圍了白馬,既不做任何的歇息,更不等攻城器械運到,直接開啟了狂攻速戰模式。
守在城內的劉延和于禁也是沒話說了,人家顏良手下可是實打實的十萬人馬,而他們兩人合計才數千之眾,說到底人家確實有強攻濫打的資本。
既然許都方面還沒有傳來任何的指示,劉延和于禁也只能固守白馬城這現今唯一的曹軍在黃河北岸的據點了。這兩人倒沒有一個人自恃自身武勇,因此也從不主動出城作戰,兩人合作無間一起埋頭只顧守城,倒是沒給只用梯子和繩索攀爬城牆的袁軍機會。
曹操集團的運轉效率是極高的,在經過短暫的小型商議過後,曹操一揮手,直接讓麾下大將披甲上馬,不用開什麼勞什子的誓師大會,直接點兵北上抗袁。後勤糧草什麼的也不用去規劃,留守的荀彧荀令君總是曹老闆的堅實後盾。
只是相比河北袁紹的兵馬規模,北上的曹軍的兵馬數量實在可憐。雖然說算得上傾巢出動,但滿打滿算不過十幾萬人馬,也就比人家袁軍的先鋒多那麼區區幾萬而已。實在是不看則已,一出動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堂堂中原霸主的軍隊也這麼寒磣了。
只有這十幾萬人馬,曹軍也就無所謂什麼前鋒後軍了,直接一股腦在曹操統領下直撲往北。
在現在的曹操眼中,蚊子腿都是肉啊!黃河北岸還有上萬的兵馬和數萬的人口呢,能在河北鐵騎下挽救回一點是一點,現在四面吃緊的局勢可是容不得一點浪費。扼守南陽需要兵馬,穩定新歸服的關中也需要人馬,防備那狼狽為奸的張繡和劉備背後捅刀子更需要兵將,哪裡都沒有多餘的人手啊!
上一次,袁紹宣而不戰的原因曹操是已經想明白了的。無非就是想先讓他曹操和劉大耳先血拼消耗一波,然後他輕輕鬆鬆率三十萬人馬直接挺佔中原。當然,劉備不傻,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在佔據了彭城下邳等徐州重地要郡之後就止步了。而曹操自己更是清楚,經受了壽春之敗的曹軍主力在淮南張繡軍的旁視之下已經沒有足夠的實力完勝擁有人和之利的劉大耳。
那麼,最好的結果那就是不打徐州了。打了徐州,不論輸贏,那麼最終不管是自己,還是劉大耳張文錦之輩,都沒有在袁紹手底下撐一擊的實力。與其這麼輕鬆便宜了袁紹,還不如大家相互之間都有一些默契的好。
當然,袁紹出動了三十萬人麼搞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只有一個目標,除卻坐收手漁翁之利的目的,袁軍也需要在正式發動中原之戰之前拿下黎陽這座黃河重港製造停泊足夠的船隻來保障必需。
只可惜最後次要目標達到了,主要目標卻是遠遠沒達到效果。
既然能用的的政治伎倆和手腕都沒用了,那也就沒什麼可拖拉墨跡的了,決戰吧!
······
袁曹南北決戰拉開了序幕的同時,張繡卻是終於回到了闊別數月的壽春。
本來解決山越問題張繡是規劃用個一年半載的,但是好在情勢並沒有張繡想象的那般複雜嚴重。山越人雖然已經顯現出了與普通漢人之間不小的離心性,但是這種趨勢卻並不是是不可以被扭轉的,尤其是在張繡這個最高決策者並不存在對山越的“另眼相待”、張繡任命的江東文武也都相當開明的情況下,山越問題就不是問題了。
山越長久以來被異化的根本原因不外乎在於官府和統治階級為了維護自身統治和利益的需要,而現在張繡代表的中小士人階層寒門階級卻並不存在對山越在根本上的牴觸,那麼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這個道理說起來貌似不大容易被人接受,但卻是確確實實的。舉個例子,以前官府敵視山越,大多是因為本地世族豪強的壓力。而世族豪族怕的就是這些不服教化山越人走出山來會侵奪他們的良田,於是一個勁的把窮人往山裡趕,一個勁鼓譟官府將山民限制在深山,這才形成了數量龐大的山越部族。
而現在的江東,世家大族為張繡所屠殺罰抹殆盡,倖存的諸如顧氏和陸氏這樣的世族,現今也是隻唯張繡馬首是鞍。那麼既然已經不存在牴觸山越的力量,接納山越就是很順其自然的事情。
再說說張繡任命的這幾位主事江東的太守主薄和都尉,文臣如顧雍、韓嵩、何夔、虞翻、闞澤、嚴畯和步騭之流,武如太史慈、祖郎、全柔和徐盛之輩,皆是開明通達之輩,沒一個會拖張繡後腿。一個個既能文治興邦,也可武平叛逆。山越問題到頭來只需要張繡牽一個頭做一個統籌規劃,剩下的就不牢張繡費心了。
配合張繡招撫的山越部族,張繡親自做主分配給良田和正規戶籍,一切從優對待。不配合而且還想鬧獨立的,不說太史慈和祖郎二人想在張繡面前更進一步,就說諸如徐盛呂蒙等少壯派青年將領一直等著想要證明自己呢!聚眾造反?正對胃口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