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的確不期望所有的輪迴者都死在這裡——他們中的不少都已經證明了自己,沒必要在烈度繼續升級的戰爭中白白地死去。
但這並不包括全部。
總有人例外,也總有人……拒絕。
——我拒絕。
羅甘道的眼眸被鮮紅所浸染,他聽見了主神的聲音,他看見了深紅的世界。
還有事情沒有做。
還有人沒有殺。
那些惡魔隊的輪迴者,自己要一個不留地將他們殺戮殆盡。尤其,是那個走上了另一條路的自己。
他不承認那個自己,他也不需要這個世界上存在兩個自己。而既然另一個自己選擇和自己為敵,那麼自己就應當將他從這世上抹去。
——絕對領域,展開!
半透明的幾何力場層憑空出現,在展開神化現象之後,羅甘道知曉自己可以依靠EVA對抗主神的威權。他知曉這一境界,這一層次。那是隻有基因鎖層次抵達第四階高段後能夠達成的事像操作,而他依靠神化的EVA能夠部分地碰觸到這一境界。
抗拒。
源自主神的力量構築成了宛若山嶽一般的壓力。
他聽見絕對領域在主神的威權下嘎吱作響。他聽見自己的骨骼斷裂,血肉壞毀,靈魂和逐漸成型的心靈之光崩解的聲音——他還沒有踏過那一步,雖然他早就知道應當如何跨越,但他終究是差了一點。然而現在,那一道微小的阻礙也即將被他跨越。
——我不回去。
他說。
——我有要做的事,我必須要做到的事。我的同伴們會支援我,哪怕我們在這裡全數覆滅。
意志在重壓下獲得淬鍊。純淨的心之光逐漸地呈現出了代表著某種特性的色彩。那一抹色彩將是完全屬於他羅甘道的顏色,而無論他能否獲取它,他都決意將一切阻礙盡數跨越。
決意。
羅甘道抬起頭,注視著空無一物的天穹。他看見了那藏匿在天穹之後的金黃光球。他的心靈之光被稱之為‘決意’的具現。
——要麼我死,要麼你退步。
他如此說,他那破碎的絕對領域在他的意志下逐漸補全。他已經準備好面對任何後果,並且不會有絲毫的悔恨或者抱怨。
因為他即是決意,他做出了決定,便不會有任何改易。除非——
【你的目的達成了。】
世界在一瞬間化作空白,主神在足夠硬的骨頭面前也會變得無奈。它固然能夠將這硬骨頭壓斷,碾碎。但那完全便是自己毆打自己的臉。
所以它讓步了。
神化的EVA被連著承載他的時空一起被從宇宙中切裂。出現在羅甘道腳下的是一片如同主神廣場一般的純白地面。他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就在他的面前不遠——冷淡,安靜,遺世獨立,四肢健全卻搭乘著輪椅。那被他將殘骸吞入腹中的,名為石坊院流歌的女人就出現在他面前。
【夠了】
清冷的女人在椅上注視著他,那將羅甘道排除出生化二世界的力量無疑便是石坊院流歌的‘拒絕’。這份力量是比她的身姿和麵孔更加權威的標籤。她出現在這裡,心之光依託於主神的威權而顯現,她的身份在這裡獲得了證明,而她現身這件事本身,也將大量連蠻子都能夠理解的情報暴露在羅甘道的面前。
神骸駕駛者眼中的狂躁和猩紅在頃刻間散去。石坊院流歌的存在形式,在頃刻間便被理解。
“你被主神……不,伱選擇了主神。從一開始,你就是主神的使節。”
【我從一開始就選擇了主神。】他得到了回應,石坊院流歌承認了前半截。【而我在前往天神隊的時候才被主神所承認。】
她不會說謊——不會,也沒有必要。
這至少能夠證明一件事,證明至少她在東海隊的歲月中完全出自己身之願。哪怕是心魔期的狂亂,那也依舊是屬於她自身的意願。她沒有欺騙東海隊的任何人,她留下的那一道殘念的確源自她對東海隊的責任感,而非某種自欺欺人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