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手搭在他的肩上,靈玉的聲音傳來:“你心境已亂,小心走火入魔。”
徐逆發出一聲輕笑,卻仍然沒有面對她:“你看,連你都看出來了。我連自我都找不到了,何求本心?談何結丹?如何元嬰?到哪裡求自由?這樣下去,也許我連利用價值也沒有了……”
靈玉從來就不是濫好人,可這樣的徐逆,讓她覺得很可憐……
第一次遇到徐逆,他還是“徐公子”,容顏俊美,高傲冷漠,帶著名門子弟特有的高高在上。彼時他已築基,她剛從下界上來,只是一個煉氣小修士,根本不在他的眼中。
第二次,她已入了太白宗,拜入蔚無怏門下,築基成功。他終於把她看在眼裡了,二話不說將她扯入他和伏元青的恩怨中,利用她製造假相。
第三次……她無意中揭穿了他的身份,讓他起了殺人滅口的心思,拔劍相向。之後,無奈立下同心契,將秘密埋在心裡,好像什麼也不知道地當了三年同伴。
最後是大衍城內,她被流焰波及,毀了靈劍。她記得那個時候,第一個撲上來的人是他,拼命地想把藥喂進去,保住她的性命。雖然她知道,他做這些,只是因為他們之間存在同心契。
不管是“徐公子”還是徐逆,他都是冷漠理智的,當機立斷而毫不留情,無論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那樣冷酷。不管是什麼,只要擋了他的路,他都會一劍斬去。
而現在,擋住前路的人,是他自己。這些年來,昭明劍君對他的要求有多嚴格,他對自己的要求就有多嚴格,拼盡全力地前進,就是為了早日擁有足夠的力量。
這樣的徐逆,她怎麼才能覺得不可憐?他對她向來很冷淡,不是當沒看到,就是嫌棄地挑三撿四,可他卻在她面前示弱了,把自己的傷疤,活生生地揭給她看。
現在的他,到底有多軟弱,才會需要用這樣的手段,讓自己痛不可抑,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徐逆坐在那裡,明明對著她說話,卻始終沒有把頭轉過來。他怕自己一旦轉過頭,就沒有勇氣說出這些話了。
靈玉坐在他身邊,默默地摩挲著自己的指節。
許久,她問:“你……是不是該結丹了?”
徐逆一頓,緩慢而沉重地點頭:“對。”三十年過去,他已經築基圓滿,一切都準備好了。
“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沒辦法結丹。”
“……不錯。”劍修結丹凝劍心,需要在結丹之時,將對劍道的領悟融入其中,淬鍊出一顆通明劍心。劍心淬鍊得越是剔透,結丹後的實力就越強,這是劍修與法修最明確的分界線。所以,劍修結丹,比其他人更難。
徐逆想要復仇,這一步絕對不能走錯,差上一點,他將來達到的成就追不上昭明劍君,那一切都是空談。
可他現在這樣的狀態,別說淬鍊劍心,連結丹要求的心境都達不到。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
低著頭的徐逆,發出一聲輕笑:“除了你,我還能找誰?段師弟他們……我是他們的支柱,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一點點軟弱,否則……”
段飛羽對徐逆的信賴,靈玉都看在眼裡。他們這個團體中,徐逆是不可動搖的核心,如果他崩潰了,人心就會散掉。
別的人就更不用說了,他的秘密,不能對別人說出口。
“我……沒辦法為你做什麼。”靈玉說,低垂著頭看自己的手,現在的她,自顧不暇,連自己的結丹之路在哪都不知道。
眼角的紫袍拂動了一下,徐逆轉過身,然後她就被陌生的溫度包圍了。
“喂——”她叫,雙手直覺地抬起,隔在兩人之間。
他沒有多做什麼,只是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靈玉想生氣,卻發現自己氣不起來。雖然這個擁抱嚇了她一跳,但他的手很規矩,只是這種親近讓她很不適:“……幹什麼?”
“不要……”他的氣息吐在她的耳邊,聲音帶著深深的絕望,“不要忘了我。”
靈玉僵住了。
“如果……如果我就這麼死了,段師弟他們,也會被劍君清理乾淨,到時候,這世上知道我存在過的人,只有你了……”
後背微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淚,她聽到他用絕望的聲音說:“我,不是徐正,或許也不應該叫徐逆,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一旦死了,連個牌位也不會有,更不會有人懷念。我只希望,我死後,有個人知道,我在這個世界……存在過……”
…………
不知道過了多久,靈玉忽然用力,一把將他推開。
“開什麼玩笑?”她用冷漠的聲音說,“我為什麼要記住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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