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靈玉坐在溫泉旁,隔桌對坐著一名紫袍青年。
阿碧在旁邊手法熟練地沏茶,茶香嫋嫋,清爽宜人。
靈玉的目光落在阿碧身上。兩百多歲,對草木一族來說,並不算長,阿碧如今是築基後期,還算過得去。至於能不能結丹,要看她有沒有這個機緣。
靈玉對她的要求不高,只要她能把洞府打理好就行了,其他的,愛玩愛鬧都由她去。阿碧是個看人下菜碟的,跟了這麼多年,知道靈玉不愛煩心,在她面前很乖巧。她現在是結丹修士的靈寵,外面沒人敢得罪她,要胡鬧當然要到外面去。
沏好了茶,靈玉揮揮手,放阿碧玩去了。
“你來找我,沒關係嗎?”
與她隔桌對坐的青年面容清秀、紫袍負劍,一看就是紫霄劍派的劍修。
這青年正是多年不見的羅蘊。他如今樣貌二十七八,成熟穩重,一點也看不出昔日高傲少年的模樣。
靈玉初見他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知道羅蘊改變了許多,但沒料到會改變到這個程度。
羅蘊道:“我這次離開,是為了尋找結丹機緣,還不知道回不回紫霄劍派,有什麼好怕的?”
靈玉微感詫異:“聽起來似乎對紫霄劍派頗有不滿,我想不是因為我吧?”
“自然不是。”
“那你是……”
羅蘊的笑容裡有些無奈:“其實幾十年前,我就有這個想法了。雖然我喜歡修劍,可始終覺得自己不像紫霄劍派的弟子。當年你來信說,下界通往滄溟的通道已經打通,我就想著,要不要回星羅去。”
“這樣……”羅蘊的性子比較平和,確實與紫霄劍派格格不入,“那你這次打算去星羅了?”
羅蘊點頭:“玄淵觀應該還要我吧?”
靈玉笑:“你能回去,他們求之不得!”略加思索。她從懷中取出幾件東西,“既然你要回去,那替我把這些東西帶回去吧。玄淵觀現在還沒有結丹修士,這幾張靈符,也算我的心血之作,應該能鎮一鎮肖小。”
羅蘊二話不說地收了:“好。”
靈玉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說了:“我上次去星羅海,遇到仙石了。他當時是御仙閣的堂主,後來御仙閣遭了大難,不知道現在怎樣。『雅*文*言*情*首*發』我想,以他的本事。應該能過得很好,以後玄淵觀若有難處,不妨去尋他。”
“範師弟?”羅蘊說。“你既尋到了,怎麼不與我說呢?”
靈玉搖搖頭:“他的狀況比較特殊,不知道該怎麼說。”
“哦?”
“……”躊躇片刻,靈玉道:“仙石當年雖在玄淵觀掛名,可實際上並不是玄淵觀弟子,他為人有些……冷情,想必懶得理會那些人。倒是你,好歹共過患難。有你在,他或許肯照拂一二。”
羅蘊默然。當時年少,他還不怎麼會看人。後來慢慢悟過來,其實範閒書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們在一起。他這個人確實就像靈玉說的那樣,有些冷情。他好像不想跟任何人發生多餘的關係,哪怕是青梅竹馬的靈玉,也只是讓他多了一點關懷,卻不會因為她而有任何的停留。他的心思到底在哪裡,沒有人能看得透。
片刻後,羅蘊方道:“程師妹你這麼說,想必範師弟如今修為很高深了,不知是什麼境界?”
靈玉垂頭看著桌上的茶杯,道:“當年我去星羅海之時,他就已經結丹中期了,想來如今應是後期,圓滿也未可知。”仙石修煉比她快,沒有意外的話,圓滿也不遠了。
羅蘊沉默半晌,感嘆道:“我總覺得修仙之路,一步一步走得如此艱難,可看你們,怎麼就這麼輕鬆容易呢?我還在為結丹蹉跎時光,你們卻一個個奔向了元嬰。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靈玉笑了:“你這話叫我怎麼回答?不管說什麼,都像都是得了便宜賣乖。”
羅蘊也笑:“那就什麼都不用說。”雖然輸給師弟師妹挺沒面子的,但他這些年也習慣了,天分有高有低,這種事,氣不來。
閒話了一會兒,羅蘊到底忍不住,終於開口問起:“程師妹,我聽人說起,你與劍君結仇,是因為那個、那個……”
蓮臺賭約見證者眾,徐逆的身份幾乎是蓮臺之會一結束就傳遍了陵蒼。然而,羅蘊到底是紫霄劍派的弟子,所聽到的版本,必然偏向紫霄劍派。
靈玉神情淡然:“你聽說了什麼?”
羅蘊見她並不在意,稍稍放心,說道:“我聽說,你與那位有私情,所以……”
靈玉淡淡道:“這麼說倒也不算錯。”
“呃……”
靈玉便笑:“羅師兄,這件事你不必在意,我心中有數。”
“可是,你想擊敗劍君,這怎麼可能?”羅蘊面露擔憂。身為紫霄劍派的弟子,對昭明劍君有一種本能的崇拜,別說兩百年,就算三百年、四百年,羅蘊也覺得不可能。並不是他對靈玉沒信心,而是昭明劍君在他心中太強大。
靈玉沒再說下去,她知道她無論說什麼,羅蘊還是會憂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