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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發了

 我叫喬安,從小就患有怪病,右手比左手壯了一大圈,長滿了黃色的緊實絨毛,就像村裡大黃狗的四肢一樣,極為醜陋。因為這樣,村裡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是異樣的。

我是我娘撿回來的棄兒,我娘這輩子都沒有結婚,所以我沒有爹。

從我懂事開始,孃的身體就很差,常咳嗽,幹不了重活。家裡窮,娘沒有錢去看醫生,導致她落下病根,而且越來越重,終於在我五歲那年去世了。

娘在世時,村裡人還不敢怎麼樣,但娘去世後,所有人就恨不得把我趕出村子,特別是那些大人,每次見到我都會往我身上吐口水,盯著我毛茸茸的右手,嘴裡惡毒地罵上一句:“只聽說羊毛長在羊身上,可沒見過狗腿長在人身上的,真是個怪胎,噁心死了!”

村裡的孩子從不跟我玩,而且還會欺負我,罵我是野種,罵我是怪物,說我是母狗生出來的畜生。

久而久之,我膽子越來越小,幾乎不敢離開家,頂多就是躲在院子裡,透過門縫遠遠看著那些孩子追逐嬉戲,玩老鷹抓小雞、捉迷藏,看著他們無憂無慮滿大街瘋玩的樣子,偷偷抹著眼淚,心裡是說不出的痛苦和羨慕。

雖然沒有人跟我玩,但村裡的狗卻跟我很親近,不管是誰家養的,見到我都會搖頭擺尾,從來不會對我吠,甚至有些狗還很怕我,只要我露出丁點兇惡的樣子,它們立馬就夾著尾巴跑了。

可是,每次我跟那些狗在一起玩的時候,村裡的孩子就會圍上來笑話我,罵我娘是母狗,罵我是母狗生出來的小野狗,只有野狗才會跟狗玩,而且狗是吃屎的,乾脆我也去吃屎好了。

剛開始,那些孩子罵我娘,我會很生氣,有幾次還跟他們打起來了,可他們人多,我根本打不過,只好躲著他們,既不跟他們打架,也不給他們說我娘壞話的機會。

娘去世後的那兩年,鬧饑荒,能吃的都很貴,我每天天沒亮就得起來,挨家挨戶幫別人洗衣服,才能換來一兩個隔夜饅頭,或者是變餿了的番薯。因為家裡實在窮,村裡給了我一個低保名額,每個月能領100元生活費,而且學校的學費還全免了。

這樣一來,我也終於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樣上學了。

只是學校里人很多,討厭我的人也多,不管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離我遠遠的,每次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都要捏著鼻子,一副嫌棄的樣子,彷彿我身上散發著很臭的臭味。

小學整整六年,老師不喜歡我,同學排擠我,座位我永遠坐在最後一排,連個跟我說話的朋友都沒有。

好在,我學東西很快,成績也很好,所以同學們哪怕再不喜歡我,也不能拿我怎麼樣,畢竟很多人還要抄我的作業。

上了初中之後,我懂事了很多,也學會了穿長袖的衣服,把長滿毛的右手遮住。這樣一來,既不礙別人的眼,也讓我看上去終於跟正常人沒什麼分別了。

初二的第二個學期,班上轉學來了一個叫李霜的女同學,長得很漂亮,面板很白,扎著雙馬尾,臉蛋紅撲撲的,像電視上的明星一樣。

李霜很活潑,自從她來了以後,整個班級都熱鬧了,男同學非常喜歡她,天天圍著她轉,恨不得跟她黏在一起。

我也很想跟李霜一起玩,可是我很自卑,畢竟我的怪病在班上並不是秘密,我還記得李霜第一次看到我右手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吃驚的表情,這更讓我無地自容,恨不得拿刀把我這隻噁心的右手砍下來。

不過說來也奇怪,李霜竟然不怕我,因為我學習好,座位也剛好在她旁邊,所以她經常會向我請教一些學習上的問題。

從小到大,除了娘,沒有一個人親近我,所有人都排斥我、怕我,只有李霜不會,不僅給我買零食吃,還天天和我一起玩,聊書上的內容,聊書外的世界,聊以後的夢想。

時間久了,班上的同學就都以為我喜歡李霜,尤其是男孩子,更加討厭我了,整天惡狠狠地看著我,像看仇人一樣,有時候我不在教室,他們還會把我的書本扔進垃圾堆裡,或者乾脆拿筆在我書上亂寫亂畫,把我的桌子弄得很亂。

好在李霜知道這些事之後,去說了那些男孩子,他們才收斂了許多。

就這樣,只要學校沒課和放假,李霜就會來村子找我玩,我白天帶著她用簸箕撈魚、掏鳥窩、坐在樹上乘涼;晚上則拿著一個自己做的小網兜,在田野上把漫天飛舞的螢火蟲捉進玻璃瓶裡,放在院子中央,然後我跟李霜對坐著,靜靜看著像星星一樣閃爍的螢火蟲。

螢火蟲亮光下的李霜,格外漂亮,好看得像別人說的仙女一樣,我常常看著看著,就看呆了。

可以說,跟李霜在一起的這一段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光。

可是這麼開心的時光,突然說散就散了。

那天傍晚,我帶著李霜到村外的小河裡捉魚,突然有六七個男孩子大搖大擺走了過來,我認識他們,都是村裡的,帶頭那個叫陳超,是村裡的孩子王,小時候沒少欺負我。

陳超平時橫行霸道慣了,長得又壯實,明明年紀跟我差不多,但看上去已經和大人沒什麼分別,村裡的孩子都很怕他。

陳超遠遠就看到我了,走到跟前之後,陰陽怪氣地說:“這不是咱們村母狗生下來的野狗嗎?到這裡來幹嘛,還不去找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