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哥就是建築隊的,他在那邊幹活。”那姑娘指著遠處一面紅旗所在的地方,“你們看,就是旗幟下面那批,俺哥可是那個隊的隊長,他們對這周出了兩個勞動標兵,還拿了流動紅旗!”
“流動紅旗是什麼?”赫斯曼一口古怪發音問道。
姑娘有些好奇地抬頭看著這個金髮碧眼的大個子,笑嘻嘻地說:“就是住建廳提出來的,每週都有官員下來考核,合格的小隊就能掛流動紅旗,還能拿獎金呢!”
赫斯曼撓撓頭,心中又記下一筆:要有流動紅旗,給優秀的小隊發錢。
“你們都是遼東人?”江小白笑眯眯地問。
那姑娘面對神色俊逸的江小白,態度馬上就溫柔起來:“對啊,俺家原來是鐵原的。後來建奴韃子起事,明國朝廷一碰就碎,俺爹就帶著俺和俺哥一路逃跑,跟著毛大帥到了寬甸,上個月才來了臺灣這邊。”
“你們害怕建奴嗎?”這倒是我問的。
“怕啥,有啥好怕的?”姑娘奇怪地看著我,彷彿在看一個外星人。“以前你們澳宋來之前,我們是有一點怕的...但也不怕太多,因為有黃斯通將軍,他從來不會打敗仗的,從金州到旅順從來都是砍建奴的腦袋。”
“不過那時袁崇煥狗賊和山東狗官都卡我們糧食,一千石糧食運過來,能給他們漂沒三百石、四百石!(注2)”
“不過你們澳宋來了之後,我們就再也不怕了!建奴那時開始就沒在我們這兒打過一次勝仗,來多少輸多少,糧食也再也沒有缺少了。”
正說著,另幾個女子喊了一聲,那紅衣服的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連忙跑過去,和她的同伴一起聚集,站在土坡上。
一首深沉的歌曲緩緩傳來。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裡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
我和江小白、赫斯曼站在馬路邊,看著無邊無際的工地。數千名辛勤勞動的工人在歌聲中停下工作,看向了這邊。
慢慢的,其他文工團的小隊也開始合唱。
一聲、兩聲、及至千萬聲。
一個接一個的工人張開了嘴。五十歲的老人,四十歲三十歲的中年人,二十歲的青年人,十幾歲的少年人。
一百個人,一千個人,所有人。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跟著歌聲唱起來。原本輕柔的女聲被無數的男聲掩蓋,低沉的旋律自發地轉向高昂,一種力量在黃土紛飛的工地上匯聚,在藍天白雲之間飄揚。
“那是電,是光,是華夏的神話。”
很多年後,在武館教授德國武術的赫斯曼跟子孫講故事時,眼睛裡依然會流露出一種無法名狀的神情。
“那是希望,是未來,是一個民族的魂靈。”
注1:這個公園在臺北一期擴容完成後,被改名為“勞動人民公園”。
注2:“每年津運十萬,所至止滿六七萬,餘俱報以漂沒”,《毛文龍回憶錄》,第二版第1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