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洛在一旁悉心聽教,眼神溜了四樓一大圈,整個閣樓都是按照奇門遁甲的排列構造佈置,無一例外。
他盯著儀老,皺起眉頭瞥一眼,笑問道:“儀老爺爺,此處如此玄機,定有大用處吧!”
流雲霜氣再次聚少成多,開始在水晶琉璃上飄浮,兩人如躺雲端,愜意十分。
“做了幾十年守閣奴,用處即就是藏身,消補罪過。”
葉洛蹙眉不解:“有何罪過?”
儀老笑呵呵嘆道:“唉……我與你那臭老道師父銀澈本是同門兄弟,一起修劍,日夜相伴,情同手足。每日同羹共浴,日子過得好不舒坦。”
他搖搖頭,又繼續接著道:“可當他愛上楚靜茹之後,就是楚煙白的姑姑,蓉兒的姑奶奶,對我避而不見,又與她床上纏綿,一見就來氣。更可恨的是那女人長著一張挑撥離間的嘴,背地裡不知抹了我多少黑墨,我心裡鬱結痛恨,那一夜,醉酒入魔,心性難抑,一劍挑了那騷娘們,出了口惡氣。”
葉洛臉上訝然失神,大呼道:“啊!還有這事?你如何給我師父交待的?”
儀老應道:“那個臭老道割了袖袍,與我斷絕了關係,我一時氣炸,就承諾在此做個守閣奴,永不出閣,直等他原諒我歸來。可恍惚數十年,青絲變霜雪,終不待他歸來,只能孤寂一人,在此繼續守候。”
“你為何不出去尋他?”
“尋個屁,尋到還不是擺著張臭臉,我一個人潛心於奇門遁甲,也算盡興,才不要看那臭老道的臉色。”
“……”
葉洛聽了一陣子,頗感訝異,手肘子杵在右膝上撐著面龐,默聲無語。
儀老翻起身,一手抓在葉洛後頸上,只得乖乖起身,不敢耽擱一瞬,不然衣袖衫子都要被他撕爛了。
“龜孫兒,觀覽一圈,先把天盤的三奇八門,六儀九遁熟知,改日我教你星月斗轉,四時陰晴來演君王大道,加以山河城渠,布兵法波譎。”
葉洛出神斂目,才發覺天盤上的長短尺寸不一,形狀盡不相同,與那蹲茅坑所見的圖畫大有異處,摸一摸天盤琉璃上的長箋短橫,必是一門大學問,心中也充滿神往,想立即取經,修得境界。
他收了目色再抬頭望向儀老,儀老正一根手指頭塞在耳洞里扣耳屎,一看挑在指尖上一片乳黃色碎屑,輕吹一氣掉在浮騰雲氣之中。
“儀老,晚輩想學,快快教教我!”
儀老語氣嘲諷,狠狠地瞪了一眼,彎身指著這些密密麻麻的天盤說道:“你個小龜孫,沒學會爬,就已經惦記著跑了。我研究了大半輩子才頓悟透徹,你還想一時學得,抓緊滾回去睡覺,教你還不是時候。”
葉洛默默凝望,噤若寒蟬,轉了身子剛要踏下雲梯,感覺身後屁股上一陣掌力猛推,腳步未立穩,一個趔趄跌倒,直接跟個球一般滾下了雲梯,扶著腰背躺在三樓的地板上咧著嘴。
隱隱中聽見一聲飄渺的譏笑聲“咯咯”傳來,還未辨得方位,卻已經啞然無聲。
葉洛撣撣身上塵土,扭了扭脖子,挎劍鉻得襠痛,摸摸大腿內的軟筋肉,揉揉後不屑碎語道:“這老頭兒好像有些神經兮兮,莫不是掛念師父思念成疾了,葉家發生如此大的變故,也不知師父去了哪裡,八成是他老人家雲遊塞外去了。”
回到屋內,丫鬟還未發覺他曾離開,藉著一點星光,摸著脫了絨裘外衣搭在紅木衣架上,鑽進被窩躺下,想到藏機閣四樓的詭秘和那個天盤,過眼印象如雪濤波浪翻滾而來,一長一短的六儀線錯綜複雜,密密交織,回想一下,理順頭緒。
清晨曉雞還未打鳴,他僅睡了兩個時辰便清醒張目。
心裡猛地咯噔一下,雙手在胯骨錦帶上摩挲,金蛇令牌還在,忐忑心緒才漸漸平息。
葉洛閉上眼睛,放鬆身軀,動作緩慢,如同蝸牛蠕動一般,能感覺到體內的罡力在經脈間流梭,氣機凝沉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