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蓉兒看見小冬瓜頭上有些灰塵,就伸手撥弄下來,笑著說道:“你原來叫小冬瓜呀!那小竹青是老大,還是你呢?”
“我老大,她老二!”
蓉兒笑著,眼睛微眯。“哪你弟弟為什麼不喊你哥哥呢?是不是你總欺負他?”
小冬瓜伸出小指頭指著竹青哈哈笑道:“她是個女的,是我妹妹。”
楚蓉兒皺了一下眉,細細看去,果然眉目很是清秀,不過被黃土裹了一層,還真難發現她是個女娃。
張木匠沉了一口氣道:“女娃子穿了男裝,就遮了秀氣,也難免被當成男孩,不驚奇!”
楚蓉兒吶吶問道:“爹孃為何不給她穿身女裝,打扮得漂漂亮亮?”
“楚小姐自是不懂,我們這些窮苦百姓,能有身穿的就已經不錯了,她穿的這身還是小冬瓜穿過的呢,老大穿了老二穿,有了老三還能留給老三穿!”
楚蓉兒愣了一下神。
張木匠喚著兩個小孩先在院子裡玩,小清信馬上就私塾放學了,可以一起玩玩。兩個孩子露著笑齒,向屋簷跟下的石階上跑去,熟絡地拿起鞭子,轉起陀螺牛,使勁地抽起來。
張木匠盯得出神,嘴角掛上一抹笑意。
楚蓉兒當即問道:“張叔,你且如實相告,那些藥材真是你自己挖的嗎?”
張木匠停頓了一剎後,緩緩回道:“楚小姐還記得這事啊,藥材都是多年積攢下來的,這次能為楚老爺的藥鋪盡些綿薄之力,已經是我們這種平頭百姓的榮幸了。”
楚蓉兒一臉疑惑道:“可是真話?”
“真...真話喲,我怎麼可能騙小姐呢?”
楚蓉兒一時不知講些什麼,難道要白跑一遭?
“小姐,寒舍也沒什麼可招待的,進屋去喝口茶水,我這還有一口棺材蓋沒有刨光。”
隨後,張木匠轉身,要向那個側屋邁進去,大聲招呼道:“信兒娘,招呼楚小姐喝杯熱茶!”
聽得裡屋應了一聲。
楚蓉兒眉一凝,眼珠子一打轉,欣然勾起嘴角的弧度。
楚蓉兒上了石階,跟著信兒娘進了屋內,倆小孩也拿著陀螺牛騎在門檻上,聽大人說話。
信兒娘給蓉兒擦了一個青瓷杯,倒上熱茶,給倆小孩也倒了一碗,端過去遞在手中,兩人一起吹氣,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飲完了一碗,咬這碗邊倒過來,喝得一滴不剩。
楚蓉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相比楚府的茶水味道,這個苦澀多了。
蓉兒笑問道:“嬸嬸,張叔除了木活,還幹其他活嗎?”
“他就這麼個手藝,除了給大戶上樑蓋房,做做木活,閒下來也弄幾口棺材,賣出去貼補家用。”
“你們這邊藥財多嗎?”
“藥材不多,有的話,也是些易生長的蒲根甘草。這古窯村之前是專門燒陶的,給城裡的各處廟宇燒製神像胚子,光景甚好,如今這個世道,這門手藝經營不下去,窯口都關閉停業,師傅們都另謀出路了。燒陶挖山撅土的,也破壞了土質,藥材更是稀少。”
“喔……那張叔哪裡攢來的藥材呢?”
“別人送的!”信兒娘感覺說漏了嘴,臉色瞬間沉了起來,內心有些忐忑。
“送的,張叔還真是朋友親鄰多呀!”
“嘿嘿,做木活幫工,算是賺的人情。”
楚蓉兒知道再也問不出結果,就勉強笑了笑,沒再多問。喝完了那杯茶,張叔和清信都回到了屋內,幾個孩子在一旁玩了起來。
楚蓉兒看得一臉心酸,這平民百姓的差距,和這世道一模一樣,有家底的孩子可以有吃的,喝的,玩的,還可以上私塾,窮人家的孩子就只能穿舊衣,吃窩頭,玩泥巴,蹭別人的陀螺牛耍耍。
楚蓉兒長嘆一口氣,辭了張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