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水魅一直無話,杵在一旁叼著個草穗子,磨著牙齒。四人一同下了高崖的平石,走在鬱鬱蔥蔥,蒼蒼翠翠的樟樹林中,穿過山下大河,就能遇見山海城的草野人家了。
在這修煉的洞天府地,也並非每一寸土地都充滿了靈氣,只有登上西鶴樓,才算是到了山海城的修煉府地。若是在西鶴樓還不能破境升品,那在武學修劍之路上恐是很難出息,不過,這也不能全然否定,萬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修劍悟道的反而是老而彌堅,修個三五八載,一夜揚名。山海城劍修的米壤一脈,老劍修米壤百歲又二時才破鏡升入大乘,而且進步飛速,不足五個年頭,就升了三個品階。諸如這般老來破境的,也是有那麼零星數個。
葉洛箭步飛過大河。水魅倒是奇怪,一頭扎進水中,竟然先於葉洛抵達對岸。
葉洛伸出大拇指高高地豎起。
“老鬼,看來這五百年你也沒閒著,水下功夫了得!”
水魅咧齒巴了巴嘴,“五百年憋了我一身水下功夫。”
玄微老者與池陽真人也越過了大河,就一同離開岸邊。背影仿若是四尊流落人間的神仙,與平常人差異頗大,但與神仙相比而論,又是差了一大截。
玄微老者信步走著,扭頭望著四野,突然飛來一陣金蝶,在他眼前的手掌心落下,抖抖翅膀,撒落一層金粉。
他緊皺著眉頭,長吁一氣。
“南荒妖族又動了!”
水魅冷冷道:“動就動吧,有什麼大不了,龍族多死幾個人,又不是什麼壞事。龍城狗賊死了,不還是有龍瀛太子嗎?”
此話一出,驚得池陽真人和葉洛轉頭望了望,面面相覷。
玄微老者笑嘆道:“龍陽殿下,當年之事,確是龍城大帝不對,但身為龍族一員,想必也不想讓山海城落入妖族的控制唄!”
水魅一甩袖,嗤笑道:“與我何干?五百年前,我可以為龍族身先士卒,獨拒南荒。現而今,我沒一點心思,你的龍陽殿下,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經死了。若是龍城狗賊今日還活著,那我可能還有一事,就是奪了他的性命。”
玄微拉了拉他的袖子,緩道:“龍陽殿下,龍瀛太子還是很掛念你這個哥哥的!”
葉洛知道這是水魅的私事,當聽到他是龍族的親屬時,臉上還是微露了一絲詫異。
“哼,哥哥……我還是龍瀛的哥哥?簡直笑話!”
玄微搖了搖頭。
“你被囚了之後,龍瀛太子每日念你回來,老夫絕無半點虛言。”
他接著負手而立,舔了一下唇講道:“雖然你不是龍城大帝的親子,但也算是龍族一脈。若不是你那年出拳打死大禮司的世子,龍城大帝也不會發怒,狠心栓你去山海橋下鎮妖。”
“那狗賊就是看我不順眼,又懷恨母親,把一切罪責怪在我頭上,我為他殺遍南荒妖族,當他為親生父親,他卻是豬狗般待我!”
說罷,水魅翻身喂出一道拳影,掃過一片青綠穗的麥子,麥穗齊唰唰落地。
三人嚇得大眼瞪小眼,一時不知怎麼勸說。還好快要到了野村口,鄉土人家,肯定有上好的野味,老鬼見了熟肉,肯定心情大好。
四人找了一戶門庭稍微大點的人家,房簷上的瓦鷓鴣翹翅高飛,房頂的青瓦排放得整整齊齊,偶爾看見一片修葺的新瓦,以防舊瓦漏水,溼了椽頭,腐了木頭。
進了庭門,老翁老媼頗是熱情,端來茶水招呼。前幾天,兒子正好去山上獵了只野豬回來,兒媳正在廚房裡置備午飯,倆老人見是修道挎劍的後生,頗為敬重,就叫兒媳整鍋回鍋肉端上來。
水魅聽得是這個大餐,心緒猛地大好,嚥了一下口水,焦急地等待著廚房裡快點揭鍋,端肉上來。
兒媳婦端上碟碗,回鍋肉騰著熱氣,沒得老翁老媼說話,水魅已經迫不及待,筷子塞進了熟肉中間。比起填飽肚子來講,其他的都是芝麻綠豆的小事。
在這山海城中,民風相較而今七國對峙的天下來講,是更為淳樸,更為濃厚,他們對於劍修的敬重,相當於兵卒護城一樣的關懷,百姓的安寧,就是他們的幸福。偌大的山海城,一旦沒了劍修保護,南荒妖族入侵,結果顯而易見,百姓只能淪為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