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溶月色連燈市,靄靄春色滿夜城,街頭燈影逐花影,滿城梅香伴酒香,蜃樓海市落星雨,火樹銀花不夜天。
今夜,大地之上,處處皆是一片歡騰。
西秦國的皇城內,亦自是少不了許多盛大燈會的舉行。
夜幕一下,人們便匆匆結束了一餐豐盛的元宵節團圓飯後,將自家的孩童或牽手或架或扛在自己的肩頭,再為其挑出一盞頗為滿意的花燈來,燃起一支紅燭於內,與街坊鄰居們三三兩兩地相邀為伴一起走上街頭。
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繁華夜市上,人海,燈海匯合成了一條五顏六色沸騰了的海洋。人們似乎永遠都總能樂此不疲地流連於這樣燈火輝煌,熱鬧非凡的燈海狂歡夜中。不知不覺中,竟不知連自己也已成了其當中的一道獨特風景。
當時間剛好到達午夜時分的時候,人群裡忽然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輝,將這片沸騰了的大地瞬間點化成一片銀白色的夢幻世界,恍若白晝一般。此時,所有的風景似是都頓然失色。
人們亦都頓時驚詫的不約而同抬起頭來朝其望去,只見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高高懸在空中,原是夜空中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皓月頂空照”的壯麗天象。
人群裡,不知何時起竟漸漸有人傳出來說“元宵之夜,‘皓月當空’,預示著來年我西秦國裡定有貴人現世,百姓必會得以安居樂業。”
說著說著,傳著傳著,忽然間所有人都接二連三地跪成一片,無一不俯首對著這輪皓月高聲齊呼“貴人現世,天佑西秦,從此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然如此喧鬧,聲勢浩大的場景,似乎卻根本沒有影響到在這街市邊上的一條小河邊,角落上的一座幽靜的涼亭裡,一位梨花帶雨的溫婉女子正趴在亭裡的石桌上傷心地抽泣著。
這女子,似是今夜裡自始至終唯獨都與此情此景最為不和諧的一人。
此刻,只有她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視若無睹,哪怕是這道極為罕見的點亮了整片黑夜的皓月之光。
女子只顧死死地趴在桌上,一邊抽泣著,一邊苦道“翰哥哥,對不起,天驕不是故意的,天驕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原諒天驕,一定要原諒天驕!”
忽然,涼亭外出現了一個身材高大、墨髮半束、在那皓月之光的照耀下,一襲錦衣白袍,雖臉上顯得有些蒼白與孱弱,但依舊看得出頗有氣質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形單影隻地立在一旁沉默著觀察打量了這女子許久,方才緩緩踱步走上了石階進入了涼亭之中,從身上摸出一方男子的帕子來朝著女子面前遞了上去,並關切著說道“正月十五乃元宵佳節,本應是邀上自己的意中人開開心心地上街賞月賞花燈才是的好日子,小姐卻為何獨自一人在此黯然傷心落淚呢?趕快擦擦吧,這若是叫外人看見了該是有多尷尬啊。”
“誰要你多管閒事啊?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來此打擾本小姐?”女子聞聲,立馬止住哭腔抬起頭來,又忙用手背抹了一把臉龐的淚水,這才朝男子
揚聲呵斥道。
可話音剛落,待其目光一移向男子臉上的輪廓時,女子便瞬間被眼前的來人驚呆了,半晌都說不出話來,待一回神過來,便詫異地問了句“怎麼是你?北烈國商人...拓跋...澤?”
“西秦學院陸院長的千金...陸大小姐,好久不見,竟還能記得在下,真是榮幸至極。”男子隨即拱手行禮對其問候謝道。
然陸天驕卻似是依舊和上次第一次見面一樣,不屑地朝其撇了一眼,接著又冷哼了一聲,便扭過頭去端坐著,不再說話。
“在下發覺,似乎與小姐的每次相遇,小姐都是一籌莫展的樣子。請恕在下多嘴,試問小姐今夜又有何傷心為難之事?如此良辰美景,竟也忍心辜負,獨自在此難過哭泣呢?莫非又是那位不解風情,不知憐香惜玉的無福之人……”男子一邊揣測地說著,竟已似是成為習慣了的在其身邊不請自坐了下來。
聞此,陸天驕竟忽然再一次忽的趴在石桌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拓跋澤忙將方才那方未遞上前去的男人帕子再次拿了出來,豈料陸天驕這次竟然接過還用了起來。或許,這是因為她此時,真的是太孤獨,太無助了吧!
陸天驕一邊哭,一邊說“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她死,可為什麼他就是不相信我呢?甚至連聽我親口對他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陸小姐...陸小姐……”拓跋澤見了,忙朝其伸出一隻手去卻將其停在半空中,心裡最終還是猶豫了一下,方才輕輕地拍了兩下陸天驕的背輕輕喚道。
這時,陸天驕忽然出其不意地猛抬起身來,明明是兩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手,卻就是用這樣的一雙手緊緊的攥住拓跋澤的兩隻結實的臂膀上的衣角,大力地一邊搖晃著,一邊淚眼婆娑地問他“你相信我嗎?你相信我嗎?當時我真的不知道那碗燕窩粥裡面有迷藥,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